李师师起来罩上了罗衣,来到船边就着清凉的湖水,简单地洗了把脸,又对着湖水中的倒影,约略地整了整鬓鬟,直到觉得满意了,方才坐在甲板上静静地发呆。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也猜不透暖儿此刻去往了哪里。不过她心里清楚,那暖儿对张梦阳忠心耿耿,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弃他而去的,她昨晚上说要弄些养精复元的补药来给服用,说不定她此刻便是去干这个了。
那么她把小船撑到这芦苇丛中来,自也是为了自己和张梦阳两人的安危着想,这芦苇丛如此细密,若是在外间远远地观望的话,应该还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发现这里面藏匿这一艘小小的船儿的,更不会知晓名动天下的大金国东路军副元帅和东京汴梁的上厅行首李师师,居然会躲藏在此处。
“真是个细心的小丫头,跟她这么相处一阵子的话,兴许还真能学到不少东西呢。”李师师在心中为暖儿点了个大赞。
她想要学着暖儿那样在水中钓一条肥鱼上来,煮熟之后喂给张梦阳吃一些,等暖儿回来之后也能让她直接享用早膳。可是刚把鱼竿抓在手上,才想起这周遭遍布的芦苇,根本无法抛竿垂钓。想要钓鱼必须得先把船儿撑出这片苇丛才行。
可是一旦没有了这片苇丛的遮掩,这条小船漂浮在水面上,就等于立马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张梦阳如今是这么样的一个状态,而自己又是个弱女子家,手无缚鸡之力,一旦有个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所带来的后果将是可怕的,说不定还会是极其致命的。
稍作权衡之后,李师师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块儿待着,静静地等候暖儿的回来,就算是要把船儿撑将出去,也得等到日头偏西,天色黯淡下来了才行。
于是,她又钻进了那狭窄的舱篷里,偎坐在张梦阳的身边,两手托着香腮无所事事,愣愣地看着熟睡中的张梦阳,静静地想着心事。
张梦阳的呼吸一如既往地均匀,只不过和昨天相比,他这呼吸声显得不那么虚弱了,脸色也不像昨天那样黄得如腊渣也似,而是苍白之下微微地显出了一抹淡淡的潮红。这是他体力精力得到恢复的强有力的佐证。
注意到了这点,李师师高兴得心花怒放,几乎都要拍手欢叫起来了。“只要相公平安无事,赶紧地苏醒过来,我也就有了主心骨了,我也就什么都用不着怕了。”
就在她满怀欣慰,心情大好之时,忽然听到外面的芦苇丛中传来一阵沙沙地声响,紧接着“嗵”地一下,船头部位微微地往下一沉,一个人的双脚已经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