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雯却不像高寒那么有定力,她在这个蕴含强劲魅力的救命恩人面前无法自持了,家庭、老公、事业,甚至那双令她牵肝动肺的儿女都险些抛到脑后。她在高寒面前极尽地绽放着自己的姹紫嫣红,半顿西餐竟然起身去了六趟洗手间,不是拉肚子,也不是尿频,而是宁愿背着拉肚子和尿频的嫌疑借机展示自己那波浪般涌荡的身姿。因为她看出了这一点,从高寒平静之中浅浅隐露的眼锋上,她就断定自己的身姿优势发挥了价值,隔桌而坐的男人对自己感兴趣了。嗯!绝对错不了。女人都具备这种眼上功夫。
既然有了如此重大的发现,方雯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连某些认知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悬殊的差距感是在对比当中产生的。幸遇高寒之后,本就令她烦腻、抱怨、失望的丈夫在她眼里更加不堪了。相较之下,如果高寒是一把锋钢锻造的利刃,那么,她丈夫最多是一坨涂了层银漆的铁粑粑。以至于她这几天内心深处叨念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真是瞎了眼啦!咋就嫁了那个废物?”甚至她都开始痛恨自己那令人担忧的繁殖力了。
就在这第一次的邀约中,方雯喝多了,不计后果地忘我了,摇曳着暗红色液体的郁金香杯似乎变成了催眠师手中的吊坠,把她带进了催眠状态,挟着她硬挤着冲入幻象。眼前的男人在故意陷落的迷蒙中几乎被她神化了,那种雄性的阳刚之美让她不寒而栗,让她觉得所有见到这张面孔的女人都无法安心睡觉了,都该为这个男人精神失常。她开始喋喋不休,把从小到大能想起来的事全说了,比接受审讯都详细。这还不算,她还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情感历程严丝合缝地夸大一番。当然,她更会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地把丈夫污蔑诽谤了一番。说丈夫婚前全是假象,婚后吊儿郎当,最可恨的是无数次出轨,搞破鞋,并且被女方多次敲诈、胁迫,最终都是她这个贤妻良母为了家庭和孩子忍辱负重、出面调和索赔才了事。目前她已经和丈夫分居两年了,基本上从小儿子出生她就扮演着单身母亲的角色。眼泪都快哭干了,万般的楚楚可怜……
这是必须的,否则她无法给自己接下来最有可能发生的红杏出墙自圆其说。
这顿救命之恩的感谢宴被方雯搞成了诉苦会,吃了整整六个小时。无形之中让高寒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固定的泄愤容器,无可动摇地收纳着这个女人的苦闷。
这期间她又摇曳着去了一趟洗手间,坐下来后又强调和解释了她做为人妻人母如此失常的原因,甚至极具哲理性地剖析了一个人在连绵的颓废中依然正常地活着恰恰是更可怕的。她目前正处在善良感情发霉的时期,望向高寒的眼神中蕴含着穿透雨丝的凄凉,又不失时机地展露着自己的娇媚与可怜,企图彻底击穿这个男人孤傲冷漠的硬壳。
但她失策了,那六个小时的西餐高寒是出于礼貌才捏着鼻子忍受过来的。可能方雯当时忽略了这一点,甚至高寒连自我介绍加一起只说了五句话这一点都被她忽略了。
直到她第二次给高寒打电话,才知道高寒的冷漠与不屑和她的期望值之间存在着多大的差距,这令她失望得差点昏厥过去。
冷静下来之后,她痛定思痛,像篦头发一样,不留任何死角地检讨自己的过失到底出现在什么地方,但她始终没有找到以往在其他男人身上屡试不爽的美人计失灵的原因。人都是那么蒙昧,得不到的东西总是好得无可比拟。高寒就是她得不到的东西,这使她越发无法忘掉这个扰乱她安宁的男人在单相思中带给她的那么多怀疑和肯定、那么多欣喜与忧愁,这种玄妙的感觉令两次见面而积攒的回忆更加纯净和永恒起来。
刚开始,她以为这种回忆也会像以往那些拨弄过她神经的小插曲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土崩瓦解,但一段时间之后,她却发现这种记忆非但没有因时间的推移而变淡,反而像不断擦拭的铜镜般光可鉴人。这种确据似乎给了她老天爷才有的力量,驱使她砥砺前行,不达目的不罢休。她知道,自己完了,是高寒这个男人呼唤出了自己的真爱。即使他死了,他的独特魅力仍会永不消止地折磨着她。
于是,她换套路了,抛出了自己夏荷般可人的四岁小女儿。因为两岁儿子一直被爷爷奶奶带着,再者抱出来也不方便,否则她也会抛出来的,她要以孩子的亲和力给自己加分。这招她奏效了,高寒喜欢孩子,尤其见到她女儿的第一眼,他就宣称这是他这辈子见到的最讨人喜欢的孩子,简直就是精灵界的小美人儿。几次相聚之后,高寒对孩子产生了感情,甚至很口无遮拦地赞赏她那优生优育的繁殖力。但是,无论高寒对孩子喜欢成什么样,对孩子她妈仍然不咸不淡,只限于普通朋友的接触层面。
这就使方雯又受挫了。不过,她没有黔驴技穷,而是于无数次咬牙之后,制定了一个疯狂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