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有点晚了，杨伊快步往家里走。

“杨伊，今天怎么这么慢？路上的蚂蚁都要被你踩死了！”

刚到楼下，在楼道门口抽烟的张亦航就看到她了，吸完最后一口烟，十分没素质地把烟头扔地上踩灭，大步走过来从她肩上接过书包。

张亦航今年高二，现在在市里最好的高中民高读书，不是因为他学习有多好，他成绩还不如杨伊呢，杨伊是成绩一般，他是成绩稀烂，他是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进去的。

杨伊看着稚嫩的张亦航，拧着眉嫌弃道。

“你又抽烟？离我远点，臭死了！”

他这段时间交了几个狐朋狗友，学会了抽烟，后来长大了反而不怎么抽了。

“你个没良心的，我是看你半天不回家，特意下楼等你的，老子偏不走开，熏死你算了！”

张亦航耍宝一样凑到杨伊身边挤着她走。

“明明就是下楼抽烟的，别拿我找借口，小心我和姑姑举报你！”

杨伊和张亦航感情一直很好。

杨伊出事以后，张亦航怕她无聊，只要有空就去医院陪她，明明是个足球特长生，因为怕杨伊看见足球心里难受，家里明面上看不见任何与足球有关的东西。

大学时代谈了个女朋友，后来发现那个女孩是踩伤杨伊的张青青的堂姐张静静，谈了半年多了，硬是和人家了分手。

杨伊都说了她不在意，张青青不是故意的，她家也赔了钱，没必要牵扯到张静静身上。

当时张亦航说了一句话，让杨伊至今难忘。

“你不在意我在意！我忘不了你面无血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忘不了你因为不能踢足球流了一天眼泪的样子！忘不了你为了上高中废寝忘食的样子！你明明可以不用经历这些！小时候教练说你比我有天赋，说你以后可以踢职业赛事，你明明会有更大的舞台，会有各种各样的可能，你让我怎么能接受！”

杨伊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对她的难过感同身受。

对大多数人而言，杨伊最后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大学还考上了985名校，刚出校园就进入名企工作，这不比踢球强吗？

华夏就是一个足球荒漠！别说本就没多少人关注的女足了，就连男足都没有什么发展前景。

所有的华夏人都知道，男生想踢球？可以，花钱买就行。想凭借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名堂？那你还不如去做梦！

可怕的是男足起码有关注度，女足却是一点热度都没有，哪怕到了2023年，人们嘴巴上说着要支持女足，可是真正愿意花钱买球赛门票的又有几人？甚至愿意在网站上看直播的都寥寥无几！

可是就算华夏的足球再不堪，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足坛黑暗，仍然有很多人单纯地热爱足球，只有喜欢足球的人才知道，当一个足球运动员再也没办法触碰足球，那种绝望有多让人难以接受。

杨伊用了11年才走出来，用了整整11年她才有勇气重新打开世界杯的比赛。

……

两人打打闹闹回到家。

姑姑在餐桌上摆放碗筷，听到两人的声音后抬起头，对着杨伊温柔说道。

“伊伊回来了？准备吃饭了，亦航，你去厨房把菜端出来。”

看见姑姑的那一刻，原本有些忐忑的杨伊一下子安定下来。

她对着姑姑甜甜一笑：“欸，这就来，我先去洗手，姑姑，姑父怎么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