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百分百确定这就是真相,不过就我审讯的过程来看,我认为这应该不是骗人的虚假口供,那个被俘的刺客并不专业。”安德烈很有担当地做出了保证,“而且其他旁证也能够证明这一点。”
“很好。”艾格隆点了点头。
安德烈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站在艾格隆的面前,等待陛下进一步的训示。
他知道,“调查出来的真相”和“公布出去的真相”并没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系,不管实际情况如何,想要如何给事件定性全看艾格隆自己的心情。
而艾格隆自己也在沉思和权衡当中。
他现在尽管众望所归,但还有潜藏着很多政敌,如果他乐意的话,也可以拿着这一次的刺杀事件来大做文章,把一批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打成“逆党”再抓起来或者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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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同样的招数短时间用两次就未免有些难以服众了,这会削弱他的公信力,再说了现在他已经是站在台上的人了,也没必要再用这种授人以柄的方式来施展自己的权力——想要排斥异己,他现在有太多方法了,何必再搞什么逆案让人人自危呢?
“如果这就是实情,那就让全国知道实情吧。”于是,在片刻之后,艾格隆做出了决定,“这样也好,我们的国家现在确实也厌倦了激烈的动荡了,几个宵小之辈的盲动,总比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要好。”
顿了顿之后,艾格隆说出了自己的最终处理方案,“被逮捕的刺客先行收监,等另外两个同伙抓捕到了之后一并审判,给他们公正的处置吧。”
所谓公正审判,自然就只有死刑可选了——他们不光刺杀罗马王未遂,还炸死了卫兵,在接下来的恐慌当中又让几个市民无辜死于踩踏,所以只要上了审判庭那就绝不可能幸免。
艾格隆云淡风轻的处置,倒是让安德烈有些异议了,他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向陛下进言。
“陛下,虽说他们并不是受党派指使,但很明显他们是激进的共和主义者,而在巴黎和各地同样也有不少类似的激进分子。这次的刺杀行动给了我们一个警讯,我们何不干脆把这些人一网打尽呢?现在处罚他们简直名正言顺,他们就算没有直接参与此事,但至少在精神上给了刺客们鼓励,就算不杀了他们,把他们流放到加勒比海殖民地,或者流放到南美的圭亚那,也没有任何人会说您冤枉了他们……”
“如果是对现实主义者,对那些唯利是图的人,断头台和流放当然有用,可是对理想主义者,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艾格隆摇了摇头,断然回绝了安德烈的提议。“逮捕他们,流放他们,那只会把他们抬高成殉道者,让他们的思想进一步传播罢了,于事无补。
思想是无法被利剑斩断的,出于历史的原因,共和主义已经深深植根于我国的土壤当中了,这几个胆敢刺杀我的普通人不就是明证吗?我逮捕流放三百人,只会再让三百人五百人来填补他们的空缺而已,正因为这种思想极为可怕,所以现在我们应该尽量淡化他们,而不是摆出心惊胆战的样子来……”
艾格隆的话,让安德烈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既然这是陛下的意志,那他也只能服从了。“是,陛下。”
艾格隆轻轻挥了挥手,让对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这一场刺杀事件的真相,出乎意料的简单,但却又蕴藏着极为深刻的历史逻辑。
在这个年代,原本从漫长中世纪流传下来的一切,比如王室、封建制和教会等等都已经腐朽衰败,新的思想和新的潮流却变得日渐茁壮,艾格隆打倒了旧的王室,而且绝对不害怕这些行将就木的老古董可以东山再起,但是这次的刺杀却让他明白了,往后除了保王党之外,共和主义也是他的大敌,而且可能是他真正的大敌。
相对于已经被民众所厌倦、注定行将就木的旧时代,新时代的思想已经深入人心,法兰西已经诞生过共和国,而且还有不少人留恋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