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瘟疫之神睁开眼，望了过来。

他的眼眶之中，密密麻麻的苍蝇、蚊子、甲虫围成一个圆环，以顺时针爬行。

苏业深吸一口气，遏止住皮肤发痒的感觉。

真是个恶心的神灵。

“见过尊敬的苏神。”瘟疫之神微微点头致敬，面带微笑。

一条条毒蛇从他的发丝中探出，对着苏业嘶嘶直叫。

“十七天前，你抵达格兰城。”苏业面色平静，盯着瘟疫之神。

“的确。”

“你去的第一个地方，是人流量最大的市场。”

“的确。”瘟疫之神继续不动声色喝茶。

“之后，你陆续去了格兰城的酒馆、旅店、图书馆等多个地方。”

“的确。”

“离开格兰城，你先后去了格拉斯城、爱基堡、伦弗郡和邓迪城，最后，来到寒风城。”

“的确。”

老头脸上的皱纹轻轻抖动，褶皱里的小黑虫子扑簌簌掉落。

“你还想说什么？”苏业再次喝了一口深海黑茶。

“在看到十重神器光芒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发现。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在黑巫神星杀了我的属神，我来复仇，仅此而已。”瘟疫之神神色淡然。

“仅仅如此？”

瘟疫之神一言不发，低头喝茶。

神器光芒收敛，最后，化作一个直径十米的护罩，笼罩附近。

“交出瘟疫的治疗之法，我放你离开。”苏业道。

瘟疫之神继续喝茶，一眼不发。

“可惜，你们犯了一个错误，”苏业抬头望向午后的天空，“以海伦为借口远征新光大陆，我无所谓，两军交战而已。你们派兵攻打魔狱城，我同样无所谓，在我眼里，你们只是我们的新式武器试验员外加最佳广告。你们攻打我的神力位面，我无比欢迎，大礼相赠，感恩至极。但是，你们不应该用这种方式，伤害人类。”

瘟疫之神一言不发。

“你或许以为，我只是在保护我的子民。”

瘟疫之神抬眼望向苏业。

“实际上，随着人类不断进步，随着魔法技术不断扩展，无限位面所有人类所有生灵的联系越来越紧密。所有生灵，无论是否愿意，都会逐渐成为紧密相联的命运共同体。任何高生态位的生命，都会带动整个无限位面的进步，比如现在的魔法师。”

瘟疫之神神色凝重。

“而任何低生态位的生命，都支撑着无限位面，他们同样不可或缺。”

“的确，适当的破坏性力量，会促使整个命运共同体进步。但是，过度的破坏，却在拖整个无限位面的后腿，在伤害整个无限位面每一个生灵，包括我们自己。”

“你在新光大陆释放瘟疫，在过去的年代，造成的危害只局限于几座城市，因为那时候人类不需要频繁交流，只需要短暂隔绝，人死光了，自然能中止瘟疫。但现在，新光大陆的人与魔法师关系密切，魔法师经常来往于魔狱城，而魔狱城已经是无限位面的魔法师中心。”

瘟疫之神微微色变。

“一旦出现不可控的瘟疫，用不了多久，任何一个位面，任何一个神系，都逃不掉。”

“命运共同体，同好，亦同坏。”

“你以为，我为什么创造全息教室与柏拉图无限大学院？为了信民？为了魔法师？不。是因为我知道，无限位面所有的智慧生灵，是命运共同体，我们只有联手，不断学习，不断进步，不断进化，才能对抗宇宙灾难、对抗世界毁灭、对抗一切的生命终结。”

“任何的破坏，任何的守旧，都可能拖慢命运共同体的进化速度，很可能导致差那么一点点，导致我们在面临世界毁灭的那一瞬间，才发现，我们本可以避免灭绝。”

“可惜，你们不在乎。”

苏业的声音之中，充满难以言喻的遗憾与悲伤。

瘟疫之神缓缓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