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先生目光闪动,“你有什么问题?”
萧破云深吸一口气道:“今日清谈会,晚生听了许久,许多寒门学子犯得错,那也是真的,无以辩驳。”
朱考生急得不行,这怎么攻击自己人了还?
“三年前,锦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生存无望,齐聚锦州城。当时锦州城里的崔氏米行,是崔先生本家的吧?”
崔先生半晌答道:“不错。”
挂着崔氏牌子,不是近支,也是旁支,他推卸不得。
“收粮时,斗米数十文,卖粮时,斗米数百文,甚至数千文。崔家的管事们四处奔波,以极低的价格把田地大片大片圈走,卖地的银子甚至都不够熬几天粥喝。没地的百姓们买不起粮,饿死成千上万。不想饿死的,都卖身为奴。一场灾荒下来,大地主,大氏族毫发无损,还扩田增奴。幸存者没了自由,去替别人耕种再也不属于自己的田地。最令人发指的是,米铺仓库里最后扔出去数千担霉坏了的的腐粮……”
说着,萧破云声音发哽,“晚生想问崔先生,寒门之恶,最多危害一家,一人。氏族之恶,动不动伏尸百万,请问,二者究竟谁更恶?”
满场寂静。
崔先生的学生又跳了出来,怒气冲冲,“你这人好不讲理。米铺做的是营生,当然以利益为先,买得起便买,买不起,也要怪米贵吗?真是好笑。”
萧破云冷沉如水,“看来这位兄台是没挨过饿的。但我请问,和利益相比,人命就一文不值吗?你也是读圣贤书的人,那达者兼济天下,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粮食放着发霉,扔掉也不便宜卖给将死之人,这就是氏族的道吗?”
“你……”
那人脸红如血,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将眼神看向自己的老师。
崔先生默了片刻,从高台上下来,走到萧破云身前。众人以为他要长篇大论,引经据典驳斥萧破云的时候,他缓缓躬身,向萧破云行了一礼,“对不住了。崔家,负了锦州百姓。”
众皆大惊失色。
他学生更是目瞪口呆,“老师,你……”
“住口。以后,你别以老朽学生自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