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开恩,道长开恩啊。”何公子眼中的小道士此时飘忽不定,时小时大,他仿佛悬在虚空,看见小道士伫立在一片血河之中,金黄的原野与蓝绿飞絮漫漫无边无际。
小道士撑伞东望,“占卜之事可信?”
“信得!道长所言小人皆是信得……”
杨暮客抿嘴一笑,“何日生辰?”
“小人生乙亥丑年,纯阳初九。”
“占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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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小道士再次上下打量一遍何公子面相,木身东渡海,离土遇金,该有一劫。平地木,子水当生,西向东,吉位当生,金劫加身,似凶实吉。但面相仍是大凶之色,这可就怪了。他也没作科仪,不过是演算一下,心中也觉着不准,遂稍加思索。只觉无非是有人克他,或是有人做局。不论何种,守身正位自当破解。
杨暮客转身对着门口站岗的季通招呼一声,“过来。”
“少爷何事唤我?”
杨暮客指了指那躺着的病秧子,“下船前护着这何公子。”
“这……”季通迟疑地看了看何公子。
杨暮客也不管季通的疑虑,对那何公子说,“我这护卫乃是火命,气血旺盛,一身凶煞。有他护卫你自当保你周全,至于你身边这几位护卫,回你院中照看他人便可。”然后他侧身对季通再道,“问那船中经理要一间东南面阳的厢房。不管几层,向阳即可。另外不要让他出门。一日三餐你都要验看,验明无毒再送给他吃。”
“山塘知晓护卫要人之法,只是他……”
“他算个什么要人?”杨暮客扭头撑伞走了。
听完这话季通心中有数,打发了那周遭护卫,像是提着鸡仔一样把那何公子从躺椅里捞出来。那些人本来要拦,但季通一个眼神就将他们吓退。獬豸腰牌没了,但自家的身份更显赫。他指了指不远的小院,“某家主子就住那,这少爷若是丢了,去那问。某家听少爷的话,护尔等小主周全。你们还得谢谢某哩……”
身娇肉贵的何公子本就体虚至极,这么一折腾昏死去过。季通嘿嘿一笑,就那么将人提在手里,倒省去不少麻烦。
杨暮客回到院中,玉香提着水桶从正房走出来。
玉香将桶中污水倒进石渠,提着桶子喊了声少爷。杨暮客要推门进屋,玉香走了上来,小声说,“婢子错了。”
杨暮客犯了糊涂,“怎地?”
“婢子不该让您晒太阳。”
杨暮客摆摆手,“多大事儿呢?我自己走火,本就该晒,只是晒过了。玉香何错之有?”
玉香道人看了他许久,无奈地擤气,“又乱卜卦了吧。”
杨暮客挑眉,“不是耳朵不好用么?姑娘怎地知晓?”
“你那爽灵冒出来三尺多高,自己还不知晓吗?”
杨暮客打开灵识一看,果然爽灵飘出体外。匆匆收灵入体后皱眉问玉香,“新生的尸身用着不太灵便,刚才……”他把那何公子之事前因后果说了。
玉香提着水桶展展腰身,无奈地回答,“管他作甚,少爷本该置身事外,无有挂碍。就算有心相帮,又怎能动用灵机。”
“不曾动用灵机,只是寻常易数之术。帮其占算前程而已。”
“修道者言出必信,少爷以为他许愿与你,少爷又何尝不是许愿与他。心动则灵动……况且那人也是个德行欠缺的,少爷要他帮你补齐科仪,当真是所托非人。”
杨暮客面露无奈,“是贫道心急了些。尸身欠了阳气……你来之前我总从季通身上取用。如今他也算感知阴阳,再借已不合适。这纨绔送上门来,借他之手取人阳气不伤天和。”
“既要救人,又如何咄咄逼人?”正房里端着竹简的小楼走了出来。“哪儿来许多藉口,正值隆冬,何人不缺阳气。你若有取人阳气之心便是歹念,心生歹念自是修持不够。”
杨暮客讶异地转头看向师兄,“可如今已经应下了那何公子……”
“既然应了当该办好,此人免去此劫,下回死得痛快些罢了。”说完小楼便抱着竹简回去了。
杨暮客忙问玉香,“师兄醒了?”
玉香摇摇头,“真人之事我又怎能清楚。”
杨暮客琢磨了下师兄之言。叹道,“当真有因必果啊……”
“少爷可有衣物要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