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神道之事,贫道管了。”
“道长可知这江女神教有神灵庇佑……”
杨暮客撇嘴,“就把你们庇佑成这样?”
柳莺笑了一声,似乎在笑小道士不自量力。“那些男人都与奴家有仇,敢问道长如何惩治这些负心郎?”
“这事儿不需贫道去管,你该问问你家这黑牛。”
“大黑?”
夕阳下黑牛的眼眸映着些许血色,“主人或许不曾记得老牛。但老牛是陆家田舍里的耕牛。”
柳莺好似心头被揪着,说不出的难受,她颤声问,“这么多年,你为何不曾说过?”
“陆家有杀牛宴客的习俗。招待冬廉的时候,那日别院要杀牛,主人不忍,劝了陆威。那时主人就在牛棚之外与陆威一同选牛。老牛在陆家寄居已久,每每挑中老牛的时候。老牛便失了妖法换了模样。唯有主人劝过一句,老牛知恩,自此便认定了主人。老牛不敢伤人,但让主人受难之人,老牛皆化作外邪,使之撞客。夜晚梦魇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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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莺咬牙切齿地问,“做了噩梦便能抵了我身受劫难?”
杨暮客嘿了一声,“你这女子还要怎样?贫道观你有灵骨。想来在那江女神教也不是一般人,你能不知撞客是怎么回事儿?”
柳莺倔强地看着杨暮客,“奴家不知……”
杨暮客叹了口气,“柳姨娘……你屋中一个字都不曾留下。贫道初始未曾想通,但你说了神教一事,贫道才明白。文字乃是寄存神思之意。你怕你活着被其他人知晓。你都逃到这里,还怕他人追索。想必你去昭通国也并非单纯买卖。你不必紧张,贫道不问。而且你也不用怕贫道离开之后,那江女神教知晓你还存活。贫道路中批了一卦,姤,上九。姤其角,吝,无咎。”
杨暮客转头看向黑牛,“这卦并非应对贫道,也非应对柳姨娘。而是应在你身上。人妖殊途,你数十年前萌生了认主之意,欲从柳莺身上求得体味人道机缘。这缘分本该是有的。但你化作外邪时也得罪了神官。你屁股上被狗咬的伤口数十年未曾愈合。贫道晓得你不曾作孽,但行为刻意反而误了机缘。你见她受苦,不敢挑明,最后不可为之时才带她离了死地。晚矣。”
黑牛沉思着。
柳莺上前一把抓着杨暮客的双臂,“我如今只剩这大黑作伴,道长还要分开我俩么?”
杨暮客也不生气,“贫道赠你一梦,你若梦醒了,还是要与这黑牛为伴。贫道也不拦你。反正这黑牛寿元悠长,你于它生命中不过是一阵风雨。若你觉着梦中新生好过现在,那便去吧。莫要让后半生虚度。”
说完杨暮客吹了一个瞌睡虫,飞进了柳莺的耳朵里。
“玉香!”
“奴婢在。”
杨暮客看着挪移过来的玉香说,“天地文书的化梦之法你会不?”
玉香思考了下,“可以试试。”
他俩也不避讳那头黑牛,但黑牛可不敢看不敢听。调个腚转过身,耳朵封闭低头吃草。
就如西岐国老龙帮助杨暮客入许油之梦一样,杨暮客走进了柳莺的梦里。
柳莺年方二八,美得不可方物,她抱着一张琴坐在珠帘之后。她很害怕。
杨暮客撩开珠帘坐到她对面。
“道长便是今夜的恩客么?”
杨暮客摇摇头,“贫道是来给姑娘送行的?”
“送行?”
杨暮客笑道,“对,姑娘不日便要远行。去一个名叫南罗国的地方。”
“我为何要去南罗国呢?”
杨暮客哈哈一笑,“罗朝人去南罗国有何不可?”
“这……?”
“姑娘,你且记住。贫道给你占了一卦,姤,九三,变卦为讼。你与南罗国一个名叫许油的姑娘有缘。那姑娘亦是孤苦伶仃,但性格坚韧。她过刚,而你过柔。贫道在你屋中留下资财,你让你家黑牛护送一路,安全无忧。”
说完此话,杨暮客瞥见了墙角一个神像金光闪烁。
“贫道救人,你捣哪门子乱。”说完胎光显露青面獠牙之象。
神像消失不见。
柳莺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这发髻却怎么也梳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