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恐虐勇士的长枪刺穿了他的长袍,钉进他的胸膛,使他向后仰倒,双臂无力地搔抓着空气。
他躺在那儿,鲜血浸透了长袍下的里衣,曼苏知道奸奇大魔的粉红闪电至少折断了他三根肋骨,穿透了他的心脏,然而他仍然活着,他的灵魂始终拒绝抛弃这具饱受折磨的凡人躯壳。
而事实是,曼苏的灵魂无处可去。
死者的国度没有了领主,纷争之城失去了统治。伴随着希瑞克的失败,费伦的所有凡人都超越了死亡那残酷的掌控;对某些人来说,这是种无与伦比的祝福,而对大部分人来说,这是一场难以置信的噩梦。
在埃诺奥克沙漠里,一位年轻的科米尔信使手脚并用,穿越被称为“阿塔之镜”的可怕区域。
她的骆驼在几天前死去了,饮用水也已经耗尽,她倒在被风摩擦发亮的石头上,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决心。
在过去的一天里,秃鹫是她唯一的伙伴,它们的盘旋越来越低了,信使盼望着死神在食腐的鸟儿撷取她干涸的肉体前将她带走,但是已经过去很多天了,她依然活着。
赞比亚,著名大商人克伦克病得很重,他的床是用最好的楚尔特柚木雕刻的,纤薄的窗帘则以进口的翔龙帝国丝绸缝制,光是他身上的毛毯,就足以让一个贫苦的家庭安然过冬。
尽管如此,这些财富也没能让他保持健康——哪怕他一生中都在不断消耗那些药水、药膏和药剂,他使用了不止一次祈愿术来延长自己的生命。
有很多人都想他死。
他多年来一直在与侵蚀身体的疾病抗衡,曾经也像任何一个守财奴一样紧抓住每分每秒不肯放手,不过,事到如今,年龄已经一百一十七岁的克伦克已经从任何意义上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大商人苦笑着意识到继续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他从床头取过毒药,将毒素勉强咽下,令人作呕的甜腥味烧穿了他的喉咙,灼热感从胃袋扩散到胸口,使疼痛减轻了一瞬,接着毒素压紧了他的肺,挤出了里面全部剩余的空气。
这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他提醒自己,但他错了。
毒药烧穿了他的肺部,灼穿了他的胃,让他的肝脏发病,使得他的肠道痉挛,他的身体不断地因为毒素的作用抽搐,却反反复复地起重启,大商人死了一次又一次,却永远得不到安宁。
幽暗地域的魔索布莱城,一位伊莉丝翠的誓约卓尔男人仰躺着被绑在桌子上。
他右手上的皮肤已经不见了,它们被熟练地从他的手指上剥了下来,仍保留着原先的形状——一只骇人的血手套。
其他残酷的手段同样被作用在这个男人身上,仅仅是失血就足以杀死他,但因为某种奇怪的缘由,生命仍然死死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的折磨者——一个来自魔索布莱城班瑞家族的女卓尔,她本以为自己对于造成痛苦已经经验丰富,不会再对任何事情感到惊讶,然而在她加热手里的长针时,还是为这个不同寻常的受害者带给自己的刺激感到了诧异。
哇,这家伙居然还没死!
“一份诸神的恩赐。”卓尔心满意足地低语:“蛛后在上~”
类似的剧情在国度中不断地上演。
冥府中,克蓝沃站在骸骨城堡旁的钻石城墙之上,耶格站在他的旁边。
暴君被推翻了,进攻也结束了,此时冥府中突然出现了比亚伦进攻纷争之城时多得多的亡灵君王,它们有数百甚至数千之多,它们之中响起震耳欲聋的吼声,人群向天空举起长矛和棍棒,高呼克蓝沃的名字。
“诸神正在万神殿中等您,先生。”耶格在克蓝沃的耳边低语道:“我们必须尽快,没有了冥府之主,凡人国度的灵魂无处可去,没有了杀戮之王,凡人国度垂死之人无法摆脱痛苦。”
“国度天宇的事情为什么总是这么糟糕?”克蓝沃忍不住骂道:“诸神除了看戏还懂得做什么?我为什么要祂们任命我为冥府之王?”
“来自冥府的君王们、妖民们、士兵们,请听我一言!”克蓝沃-莱恩斯班无视了耶格的劝诫:“希瑞克再也无法统治这个王国了,我,克蓝沃-莱恩斯班,以一个亡灵的身份向你们宣布,冥府属于冥府每个人,冥府属于冥府所有人!”
“不会再有痛苦的折磨了,从今天开始,希瑞克的法则结束了!”
“公平,正义,自由,民主!”克蓝沃怒吼道:新时代,来临了!
“繁荣,自由,德谟克拉西!!!!”
人群开始整齐地呼喊,仿佛某种祷告,很快,连妖民都以他们粗粝的声音加入了合奏。
声音此起彼伏,回荡在死者国度,直到墙上的无信者也停止恸哭,一起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