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雪豹人少年迷惑地歪着头:"什么是,玩?"
"要从这里开始解释喵~"猎豹人少年苦笑:"总之你看着,看到就明白的。"
然后他就踢起球来。对着休息区的墙壁踢去,让有弹性的足够撞上墙壁,然后反弹。球滚了几滚又回到了他的脚边,然后他又一脚踢出,把球踢向墙壁,如此往复。这个粗制的足球并不圆,墙壁也不平整,他踢球的力度每一次都不一样,所以球撞上墙壁之后反弹的角度力度全都是随机的。他每次追逐着足球,盘带然后把球踢出,都是一种随机行为。
虽然看似是单调乏味的行动,但是雪豹人少年把这一切看在眼内,他灰暗的眼中逐渐涌现出光彩。
这是什么?好有趣。
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一件物事是有趣的。
这就是[娱乐],就是在[玩]。虽然并不制造什么,也不成就什么,却就是好玩。
明明只是踢个球这么简单的娱乐,对于自懂事起就不曾知道快乐的他而言,就是一切。
那名猎豹人少年叫做穆萨,果不其然,是奴隶主从别的地方买回来的奴隶。在成为矿工地底人之前,猎豹人少年曾经在乡村里待过,为另一名奴隶主工作,做着耕种等杂活。他见过蓝空,他也见识过娱乐——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乡村的人类孩子们玩耍。
从那天起,雪豹人少年就和猎豹人少年一起玩。虽然只有在深夜里,监工们看守得很松懈的时候能玩一下。虽然他们只能把一个又丑又不够圆的足球踢来踢去玩儿,但这点小小的快乐,对于雪豹人少年来说就是世界的全部。
"话说回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猎豹人少年问。
"名字?"雪豹人少年一脸迷惘。自懂事起就没人叫过他的名字,矿工们不需要名字。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生锈的项圈的编号,那里隐约还能辨认出一串数字:F716628。
"但这个并不是名字,只是你身为奴隶的编号而已。"穆萨凑到雪豹人身边:"我总得给你一个名字,方便称呼你。……嗯,对了。就叫你做希尔吧。那是我过世的弟弟的名字,他在马厩里病死,我再也没见过他。"
"可是……"
"没关系啦。能有人继承希尔的名字,他一定也会高兴的。我们一族有这个习俗,又活着的亲属继承逝去者的名字,直到这些名字彻底消亡为止。"猎豹人少年摸了摸雪豹人少年的头:"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希尔。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你也继承我的名字,绝对不要忘了我哦。如果你死了,我也会继承你的名字的,一言为定。"
雪豹人少年高兴地点了点头,从今天开始他就有了名字。
时光荏苒,一过去又是好几年,两名少年都接近十岁了。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在何时出生,在这个地底矿坑里也很难精确掌握年月的流逝。
希尔越长越壮,体力已经勉强赶上了其他成年人矿工。穆萨却越来越瘦弱,仿佛有一种营养不良的病在侵蚀着他的身体。
"不好好吃饭的话……"雪豹人少年总是担心地看着他的兄弟,因为穆萨总是挑食,把糊状食物里一种暗色的蘑菇碎片挑出来。
"没事的。"猎豹人少年苦笑着,"我就是不喜欢吃这个。"
而且他们一起踢球玩耍的时间也越来越少。随着矿坑被越挖越大,矿石的产量持续地下降,监工们对矿工们的监管也越发稀松,穆萨常常趁着深夜偷溜出去,似乎想要找到什么。
地下矿坑并非完全地安全,偶尔也有一些吃人的魔兽出没,而且部分地区也有塌方的可能。正常来说,没有矿工敢在无人陪同下,在这种矿坑里乱跑。而且很奇怪地,矿工们都异常地老实,工作的时候工作,晚上休息的时候也总是老实地待在休息区休息,很少会有穆萨这样偷溜出去的人。
因为很担心,在某个晚上,希尔也偷溜出去,悄然尾随着他的兄弟,打算要查清楚穆萨到底想干什么。
然后,他发现猎豹人少年来到了一条地下河旁边。
没错,常年累月地挖矿,让这个矿坑连通了一条地下河。漆黑的河水激烈地涌向无尽的远方,没有人知道它通向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有多危险。
然而猎豹人少年就是痴迷地看着那条河,仿佛执意地认为那条河通往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