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昌长公主儿女不在身边,心里又记挂着事情,许是之前受得惊吓在此时后知后觉的体现了出来。她听着马蹄声,想着马上就能见到亲人,便感到十分安心。
马车到了皇宫门口,慈宁宫里的金嬷嬷与康宁宫里的女使少栖一同等着,见着寿昌长公主被女婢扶着下了车,急忙迎上前来。
金嬷嬷看着几个长公主王爷长大,瞧着寿昌长公主因为赶路而有些历经风霜的样子,眼睛霎时就都红了,她抹了一把眼泪,对着寿昌长公主含笑道,“娘娘们都日日盼着殿下回来呢,今天可算是等着了,殿下快去康宁宫换身衣裳,歇口气,太皇太后等殿下一起用晚膳。”
少栖同一群小太监也在后头跟着赔笑脸,寿昌长公主出京时她还只是个小宫女,自然没有金嬷嬷这样多年伴着太皇太后的姑姑来的亲近。
“本宫也想祖母和母后。”饶是十分豁达舒朗,经历亲人分别多年再次相见,她心中也有一番酸涩之感。
跟着寿昌长公主后头的还有两辆车,侍卫从车往下搬着东西。入宫的东西按着规矩是该要仔细检查的,金嬷嬷做主往后头看了两眼,回来又笑道,“都是给宫里陛下和殿下们准备的东西,太后娘娘先前得了信,知道是小少爷做主先带回来让殿下入宫应酬的,直夸小少爷聪敏能干呢。”
宫门处也不是闲话的地方,寿昌长公主又坐上了母后皇太后特意安排的暖轿,一行人直接去了康宁宫。
康宁宫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寿昌长公主下了暖轿,又细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见今日这身儿为了赶路穿的青蓝色宫装并没有什么失礼之处,这才放心与少栖一同进去。
寿昌长公主方一进殿,就见着母后皇太后眼含热泪殷殷看着她。
寿昌长公主急忙上前,俯身就拜,等着母后皇太后将她扶起时,她方才仔细打量。母后还是从前包容安和的模样,只是比自己离京之前仿佛又衰老了许多,额角眼角已经生出了细纹。
“你可算回来了,一年才几封书信,莫不是忘了母后在等你归家?”胡太后听了侍卫来报,说寿昌在路上受惊,恨不得自己出宫去迎她一回,现在瞧着她气色尚好,又忍不住埋怨了起来。
她将寿昌搂在怀里,仔细盯着,“这回回来,你先在宫里住上两日,至于孩子,你也别担心,皇帝叫曹王去接了,接到了直接送到宫里来,正好叫哀家看看小外孙。”
见寿昌伏在她肩上沉默不语,胡太后又忍不住抱怨道,“你这当亲娘的也是,奇哥如今也六岁了,跟他一般年纪的铮哥都开始在宗学读书了,你和驸马爷也不为了奇哥打算?”
寿昌长公主的长子赵百奇只比江都公主家的杜铮大几个月,杜家和赵家都是官宦之家,多靠科举出仕。以母后皇太后的意思,就算他们两个小子能靠着公主之子从皇帝那得个差事,可京中宗室那么多,总要多同皇帝培养一些感情不是?
寿昌长公主依偎在胡太后身边,只是听着她说教心中就软的一塌糊涂,她不顾头上还有金钗,把头埋在母亲肩上,闷声应答着,“儿臣都知晓了。”
胡太后见女儿做如此情态,哪里舍得再说她,她叹息一声,抚了抚女儿的头发,“还好哀家早早的备下了你的衣裳,少栖估摸着你急着赶路进宫,路上未曾好生用膳,在小厨房温着鸽子汤,还有燕窝粥。你先起来用热水洗把脸,再用上两口,在榻上歇一会,等会还要去慈宁宫里。”
寿昌长公主闻言刚才起身,却见二皇子叫奶嬷嬷护着自己走了过来。她曾在书信里知道这个皇子是养在母后身边的,见胡太后眼神和蔼,她便赞了一句,“澈儿这几步道儿走的稳稳当当,可见是母后养的好。”
“等岐月回来了,让他们表兄妹一起玩。”胡太后只生养了这么几个孩子,即使生在皇家,也希望她们能一起相亲相爱。
“岐月还小呢,”寿昌长公主揉了一把二皇子朱绍澈头顶的软毛,柔声说道,“儿臣只希望她能一生顺遂。”
赵岐月就是寿昌家那个比二皇子小两个月的小郡主,寿昌长公主生下长子后多年才得了这个女儿,心里爱的不得了。
“吃一堑长一智,哀家还能再做糊涂事?”见寿昌似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胡太后没好气的嗔了她一句。
寿昌想起三皇姐那段冤孽,到底没敢拿寿和同齐国公府里的表弟顶嘴细说母后结亲的爱好,“皇姐还是那样?”寿昌长公主忍不住气道,“母后也太仁慈了些!”
寿昌回来了,寿安这桩事就成了胡太后的心结,她不愿多提,只含糊道,“如今你皇姐住在长公主府也自在。”
寿昌长公主可不是个软和人,也不觉得作为长公主的人生该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她心里有了主意,却只是抿了抿嘴角。转头瞧着正好奇打量她的二皇子,方才露出了一个和气的笑容,叫跟着她进宫的婢女去取了十二生肖样式的青玉雕来。
胡太后早就打定主意,势必要收拢了女儿往外头跑的性子,她瞅着懵懂的二皇子,哀怨道,“你们都不在哀家身边,皇帝送来个孩子养在这,也叫哀家的日子不那么难熬。”
寿昌长公主与驸马本就打算为了儿女在京中安置,瞧着母亲那副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她笑道:“母后信里只说了头一个外孙女要给头一个封郡主,明旨还未见着,儿臣怎么敢再叫母后伤心。”
说完,见着婢女将青玉雕捧给了二皇子的奶嬷嬷,寿昌长公主才随着宫人去洗漱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