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峥脸色又霎时变得古怪,像是在做什么艰难又矛盾的抉择。
盛瑶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不见厉峥再说话,便又道:“那我……先去了?”
厉峥蓦地起身:“你先回房休息。”
“可是我要熬……”
厉峥垂眸瞥了一眼她沾着药膏的红肿双手,“你这样怎么熬。”
末了,他又声色压低补了一句:“我去弄。”
盛瑶惊讶地瞪大眼,显然有些不相信。
厉峥连加热饭菜都不会,还会熬姜汤吗?
但盛瑶也知自己双手刚上过药不便动手。
疼痛可以忍,叫药膏失了效果可就不好了。
盛瑶心下不由想着,厉峥这该不会是在心疼她吧。
她眼眸一亮,本想抬眸对上厉峥的双眸,看清他眼底神色。
但厉峥像是有所察觉一般,先一步别过眼转过头去,淡声道:“总之,你先回房休息。”
盛瑶搅了搅手指,眸中光亮未散,心尖又不由雀跃起来,自不再坚持,扬起唇角便乖巧应了声:“好,那我就先回房了。”
盛瑶回到屋中后,竹林环绕的庭院便静了下来。
无人瞧见光照下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走进了厨房。
水声哗哗,听起来像是在为熬煮姜汤做准备,但水声却迟迟未曾停下。
好一会后,水声终是停下,才有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响起。
厉峥拿过毛巾擦手,脸上表情不怎么好看。
也不知是在气盛瑶竟敢让他洗碗,还是恼自己竟真的把碗洗了。
以及此时灶炉上正熬住着的姜汤。
静默片刻,厉峥又在心头觉得此事并不需如此介怀。
盛瑶红肿着双手,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若是这时候他还不近人情让她去洗碗,她只怕是当场就得红了眼眶掉眼泪。
他本也并非极其严厉专制的主子,又是在这般偏僻之地,需不着如此计较尊卑规矩。
还有她那纤瘦的小身板,都不知一碗姜汤是否真的能保她不遭风寒侵袭。
若是她真病倒了,即使他是主子她是丫鬟。
承钊不在,这儿再无旁人,他总不能对她不管不顾吧。
她最好别真给他病倒了。
厉峥转身一边往厨房外走去,一边烦闷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手上动作刚放下来,一抬眼,平视前方的视线正好看到了刚才被他随手放在角落的竹篮。
厉峥脚下步子一顿,神色意味不明地看着那头。
竹篮里湿衣堆叠,在地面晕开一团水渍。
而一旁的竹竿上空荡一片,好似在无声地提醒看到它的人。
厉峥:“……”
重新迈开的脚步声一路朝向主屋的方向。
但几步之后,脚步声又再次顿住。
厉峥叹息一瞬,绷着嘴角转了身。
看她可怜。
他只是看她可怜。
湿衣虽有重量,但对厉峥来说并不困难。
可他不喜湿冷的触感落在手上的感觉。
一件中衣被扔上竹竿,皱巴巴地拧成一团。
厉峥注意到一旁的墙边靠着一根木叉,他见过盛瑶是用这东西晾衣服的。
实则,以厉峥的身高并不需要此物。
但这可以让他不必用手去拿湿衣。
厉峥单手拿起木叉,俨然一副生疏别扭的样子。
木叉叉住一件衣服,顺势一挑,衣服便挂上了竹竿。
来回几次,竹篮里本也不算太多的湿衣几乎都挂了上去,最后还剩一条他自己的裤子。
木叉叉住□□。
厉峥手臂刚一用力。
身后忽的传来一阵响动。
吱呀一声——
厉峥赫然回头。
盛瑶刚从门前探出头来,看到正在晾衣服的厉峥顿时瞪大了眼。
厉峥手劲失控一瞬。
刚挂上竹竿的裤子裆部刺啦一声,撕破了一条口子。
盛瑶:“……我,我是想出来看看,姜汤熬好了没……”
厉峥:“……嗯,可能,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