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润南皱眉道:“骆大侠的孙女受了伤?怎地我未听说此事?不过一件归一件,骆二小姐受伤非因丐帮所致,此番大勇分舵多名弟子无故罹难,司某如任由尊驾逍遥在外,如何向本帮上下弟兄交代?”景兰舟面色微变,道:“司帮主今日可是定要带晚辈走?”司润南沉声道:“阁下若能胜得司某一招半式,众兄弟自不拦你。”言毕胸膛一挺,周身骨骼发出轻微的劈啪爆响之声。
景兰舟心下一惊,暗道:“好厉害的十三太保横练,司润南身为丐帮帮主,怎会练就一身少林外家硬功?”未及多想,只听对方大喝一声,已是一拳打将过来。景兰舟见这一拳中宫直入,并无半分变化,一股强劲无比的拳风却将自己全身牢牢罩住,招数虽返朴归真到了极致,威力却十分骇人。他不敢硬接来拳,身子轻轻向后飘出丈余,只听“喀嚓”一声,司润南内劲到处,江边一株矮松应声而折。
景兰舟见那矮松虽不甚粗大,但司润南这一拳明明距离松树尚有寸许,树干竟已吃力不住折断,对方内力之强,实不愧为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他不愿与丐帮的仁人义士为敌,转身正待要走,却见一众丐帮弟子早已各自站好方位,将自己四面围住,心知这是丐帮名动天下的打狗大阵,自己要从这些丐帮弟子中突围固然不难,但有司帮主这样的绝顶高手横在眼前,这一关却没那么容易闯过。他记起师父顾东关平日里悠然品评天下高手,曾言丐帮帮主“金面烛龙”司润南足进前十之列,不禁起了与之一较高下的念头,胸中豪气顿生,回身道:“既如此,晚辈不揣冒昧,便请司帮主指点几招。”双手一拍,祭出“迷踪掌”攻上前去。
司润南喝道:“妙极!”双拳如雨点般击出,只听一阵劈啪之声,两人眨眼间便拆了四五十招。司润南一身横练外功已臻登峰造极之境,每出一拳皆有千斤之力,景兰舟原本绝非对手;但他的迷踪掌亦是极尽武学虚实变幻之道,恰能以缓制急、以柔克刚,一时之间倒也不落败象。章祖尧在一旁只瞧得瞠目结舌,他知丐帮全帮上下无一人接得住司润南二十招,这少年年纪轻轻,竟能同帮主斗得不相上下,顾东关武林第一人之盛誉果真名不虚传。
两人又拆了数合,司润南忽拳招一变,十指如钩,招式变得极为迅猛。景兰舟道:“好一个少林鹰爪功!”手底使出“凌鹤指”对敌,只见两人一边如饿鹰扑食,凶猛凌厉无俦;一边如白鹤亮翅,轻巧灵秀难言。司润南的少林鹰爪功虽不如淮安鹰爪门功夫专一而精,在他一身惊人内力驱使之下亦是摧枯拉朽,威力远非尹崇礼之流可比。
如此斗了约莫二三十招,景兰舟见自己毕竟指力有限,渐渐落了下风,右手一晃,改以折凤手进击。此时他左手使凌鹤指、右手使折凤手,两手武功路数截然不同,虚实兼备、刚柔并济,饶是司润南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等古怪功夫,不禁笑道:“好小子,武功当真了得!小心接我这一招!”双掌一推,内力如排山倒海般倾泻而出,使的是南少林无量神掌。
景兰舟见对方这一掌有开碑碎石之力,当即施展游鱼功轻轻滑开。不料无论他如何闪转腾挪,司润南掌力总能如影随形般自后跟至,竟始终脱不开对方掌风三尺之外。景兰舟见他这一掌足足追了自己有数丈之远,心道:“就算你内功再高,此刻也已是强弩之末,我何惧与你对掌。”当下不再躲闪,回身双掌平推接了上去,两人四手一对,司润南一声暴喝,景兰舟只觉对面一股巨力袭来,脚下扎根不住,被逼得连连后退。
景兰舟心中一惊,见司润南双臂傲然直挺,始终未曾收掌,方知对方外家功夫竟已练至如斯境地,无须收臂蓄力而发,便能将真气源源不绝送到掌心。此时他再想使游鱼功躲避,双掌却被司润南内力吸住脱不了身,又止不住被推开十余步,背心砰的一声撞到一株枣树之上。景兰舟心下一凛,暗道:“方才身后无物,还可借着不住后退化解对方攻势;眼下背靠树干,司帮主内力一吐,我不死也必重伤。”
只听司润南大吼一声,无量掌力铺天盖地般攻了过来,景兰舟顿觉胸中气血翻腾,呼吸渐渐艰难,正自支撑不住,身后碗口粗细的枣树忽“啪”的一声拦腰折断,不知从何处伸过一只手掌紧贴自己背心,立时便觉一股极充沛的内力自后背传来,不由双臂奋力一振,司润南虎躯一震,向后退开两步,满脸惊诧之色。景兰舟猛一回头,只见身后站着名身材高大的老道,生得满面红光、须发如银,一身道袍破破烂烂,笑眯眯地向司润南道:“司帮主,一个江湖后生能在帮主手底走过百招,这等良才美玉,就不必下此重手了罢。”
司润南适才被这老道输入景兰舟体内的真气逼退一步,只觉对方内力醇厚平和、绵绵不尽,虽不似自己所练的天罡煞气这般强横霸道,修为却决不在自己之下。他脑海中一瞬间转过无数念头,暗想:“这老道是甚么人?武林中我所识玄门高手不少,似无一人有此功力。”抱拳道:“好功夫!司某孤陋寡闻,未识道长仙貌,请问上师法号如何称呼?”
那老道笑道:“贫道不过一江湖闲散,名号言来有辱众位清听,不提也罢。丐帮同铸错山庄素来盟好,望司帮主勿要听信一面之辞,致使两家交情受损。”司润南皱眉道:“此桩命案为本帮弟子亲眼所见,怎是一面之辞?”那老道笑道:“那也难说得很。可惜眼下骆家受伤的这位二小姐卧床不起,否则让她露一手易容神术,帮主便知甚么叫眼见未必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