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见张世康真不是在开玩笑,张之极心中感动之余,让孙氏以及其他下人都退下,屋子内顿时只余下他们父子三人。
“难得我儿关心国朝局势,确如你所言,如今朝廷的确已经困窘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不过朝廷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即便是为父上朝,也经常是如履薄冰,能不说话便不说话。
唉,这里头的水,深着呢,不是一腔热血就能成事儿的。”
张之极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忧虑的表情来,正是因为在其位,才对目前的朝廷深感无力。
尤其是官员之间的互相攻讦,这与早些年的党争还不一样。
如今虽然是东林党一家独大,但其内部也是谁都不服谁,为了把对手拉下马,即便耽误战事也在所不惜。
作为勋贵领袖,不论是张之极还是成国公、定国公,对文官都是敬而远之,官员之间的攻讦也是能避就避,实在避不开就装糊涂。
大明自土木堡以后就一边倒的重文轻武,到了如今,这种情况就更加严重了,明哲保身也是迫不得已。
对于儿子突然的转变,张之极欣慰归欣慰,但却并不希望张世康莽撞的钻进朝廷这个大酱缸。
一腔热血值得勉励,可曾经朝廷里一腔热血的官员多了去了,如今又有几个还在?
还披坚执锐,张之极很清楚,他这儿子连盔甲都没穿过,只不过他不忍打击的太过。
张世泽给张之极重新倒上一碗茶水道:
“爹还在为加征三饷的事烦心吗?叫我说,既然陛下就信内阁那帮文臣,爹事不关己也就罢了。”
张之极没接茶碗,右手在桌子上拍的邦邦响,似乎对此事很是愤慨。
“你懂什么?饮鸩止渴,这是在饮鸩止渴呀!”
“陛下难道不知吗?”张世泽皱眉。
“当然知道,陛下也在犹豫,只不过大概率也只能如此了,唉。”
张之极说完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家事国事天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一件是容易的。
不同意又能如何呢?军队拿不到军饷,一切就都完了。
相比之下,苦一苦百姓,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张世康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谓三饷,即朝廷为了应对关外建奴而设的辽饷,为了剿灭流寇而设的剿饷。
到了如今,内外大敌皆在,需要操练更多的士兵应对,于是只好再苦一苦百姓,加设了练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