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很可耻,大家都死了,只有我活下来,就好像……我背叛了他们。他们在阴曹地府看着我,爹爹浑身都是血,剑从小腹捅到喉咙口,洪师兄的头被打烂了,像滚下山的西瓜,他们在对我招手,说,李七弦,你来啊,你怎么不来?我害怕极了,不敢睡觉,一合眼,他们就跳出来拉我的手。不是我的错,这些都不是我的错,我什么都没做!”
郭传鳞温言安慰道:“你什么都没做,不是你的错。”
“可是,掌门师祖,二师叔五师叔,还有流沙帮那些家伙,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郭传鳞想了想,慢慢道:“在这个世上,很多事情都没有对错可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了口腹之欲屠杀牛羊,牛羊又有何辜?”
“可我是人啊!”
“在他们眼中,你就是牛羊。你若不够强大,不能保护自己,就只能任人宰割,不要怨。活下去是艰难的,仁义道德只是一张遮羞布,想把握自己的命运,就要变得强大。饥荒灾年,手里和肚里要有粮食,兵祸乱世,要有刀枪,有谋略,有为你卖命的军队,闯荡江湖,要有武功和心机,在朝为官,要有天子的宠信和逼人的权势。你有什么?你努力追求过什么?”
郭传鳞的话像刀剑一样犀利,像冰雪一样冷酷,李七弦觉得长久以来的信念轰然倒塌,心被刺得千疮百孔,痛苦地悸动。从来没有人把话挑明,把温情虚伪的皮剥下来,露出血淋淋的骨肉。那些骨肉,才是真实的存在。
“每个人……都必须这样吗?”
郭传鳞道:“当然,你是女人,有姿色,可以依附男人,借助男人的权势和武力。只是你可愿意?”
酒劲一阵阵上涌,李七弦醉眼迷离,含含糊糊道:“小师弟,我没有人可以依附,你要我吗?”
郭传鳞伸手抚摸她滚烫的脸颊,静静道:“你喝醉了。这种话,这种事,开了头是没有后悔药吃的。”
李七弦把手掌按在他粗糙坚硬的手背上,固执地问:“你要我吗?”
郭传鳞起身搂住她,亲吻她干燥冰凉的嘴唇,尝到了女儿红的味道。酒能乱性,他将李七弦轻轻抱起,放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