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本来想问问她心魔之誓的破解之法,一看她这副模样,又把话咽回了肚里。
张雨亭看出了他的犹豫,开口道:“江少侠,结缘双修一事,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我没说过吧。”
“啊,其实我仔细想了一下,为了顾全大局,我是可以牺牲一回的,这样你不就能摆脱白鬼愁的阴影了吗?”
“现在用不着了。”
“为什么?刚才你不还是很积极吗?”
“此一时,彼一时。法无定法,道非恒道。只要能端掉白鬼愁的老巢,赢他一回,我也能降服心魔!”
“可我还是觉得原来的办法更安全些,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呜呜的号角声划破了黑夜,响彻连营,士兵们集结的脚步声从西面响起。
骑兵上马,冰冷的长戈在赤月下闪烁寒辉,铁甲锃亮,无声中杀气沸腾。
七百多名末日铁骑列成梭形阵,踏着沉重的脚步朝乌风镇进逼过去。
雪荼靡跟在杜鹃身后,四面张望。
两边都是陌生冷漠的面孔,除了江晨和杜鹃以外,雪荼靡一个也不认得。
而江晨又走在队伍的最前列,正与一位邋遢大汉低声交谈。
雪荼靡听着周围雄壮的马蹄声,心尖既兴奋又紧张,悄悄扯了扯杜鹃的衣袖:“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杜鹃虽然自己也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但嘴上却是一副笃定的语气:“当然是要去杀人啊!有个魔头盘踞在镇上很久了,咱们这就要去干掉他和一帮爪牙,还这朗朗乾坤一个清净!”
雪荼靡一听,心里打了个突:需要这么多人去对付的魔头,恐怕非同小可啊!
她小声问:“那个魔头姓甚名甚,什么来历?”
杜鹃道:“问那么多做什么,有江大哥在前面,你就放一百个心,跟在后面呐喊助威就行了。”
雪荼靡心想,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在这种级数的战斗中万一有个意外,咱们两条小命恐怕都不够凑数。
她左右张望着,又听杜鹃道:“除了江大哥,还有大名鼎鼎的芳华观「小仙人」呢!看,那个穿蓝白道袍的道姑就是,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雪荼靡顺着杜鹃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身形纤弱的女冠低着头默默跟在江晨后面,看不清她的面孔,但从背影来看,似乎并无出奇之处。
“她就是「小仙人」?怎么跟传说中不太一样?”
“传说怎么能当真呢。”杜鹃递来一个你少见多怪的眼神,“都说她不食五谷,御风而行,行云布雨,撒豆成兵,挥剑成河……这种话能信吗?如果真有这么厉害,还要江大哥做什么?”
这时张雨亭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谈论自己,回头朝这边瞟了一眼。
雪荼靡也于此时第一次看清了传说中小仙人的面容——只见她容貌秀雅,目光清透,气质冷冽,但脸色却泛着病态的苍白,像是元气亏损的症状。
没等雪荼靡仔细分辨,张雨亭已经转过头去,只余一个背影。
但她那病态的面容却留在雪荼靡心上,让雪荼靡觉得十分不妥,悄声问杜鹃:“她的气色看着不太好啊,生病了吗?”
杜鹃摆摆手:“每个女人都有几天身体不适,没什么大碍的。”
雪荼靡暗自嘀咕:“可她是「小仙人」,早应该斩赤龙了啊……”
……
沉重的马蹄声打破了乌风镇的宁静,赤月下尖锐的哨声划过夜空,众多镇民从睡梦中惊醒,手忙脚忙地拿起武器出门。
听着外面杂乱的声响,沈月阳负手立于窗前,深沉的目光穿透昏暗的夜幕,落到广场上,那边影影绰绰的混乱光景中,有一道漆黑人影格外醒目。
沈月阳望着那道黑影,眯起眼睛。
“白鬼愁什么时候回来的?”嗓音压得极低,似是在说给自己听。
身后一个软糯柔润的女声回应:“大概在亥时之后,我从议事厅回来的时候,他还不在。”
“镇上四面都有我布下的灵线,无论他从哪个方向进来,都瞒不过我的感知。”沈月阳一只手摸着颔下微青的胡茬,眯着眼睛苦苦思索,“实在费解,就算他能凭着「光阴静止」避开我的耳目,但鬼影子可不行……”
他说着这里,双目霍地透出精光,“鬼影子回来了吗?你有没有看到她?”
“没看见。”身后的夏星梦摇头。
“鬼影子是他的忠实走狗,一向与他形影不离,居然没有跟他一起回来?你说,会是因为什么缘故呢?”
夏星梦略一思索,道:“罗简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猫小狗,他身边都是末日军团的精锐,伏击他总要付出一点代价。就算是鬼影子,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东方传来噼啪一阵剧响,橘红色火光从夜幕里升起,随之靠近的是兵刃的碰击与暗哑的嘶吼,战斗在赤月西落之际打响,一倾血色渲染铺开。
末日铁骑疾驰,以火箭开道,污浊的暗影皆在冲天而起的火光中驱散。
乌风镇上的血肉傀儡仓促迎击,在铁蹄下一冲即溃,任高手们喊得声嘶力竭也无法挽回溃败的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