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耳力极好的胖掌柜隐约间听到了“京兆府”三个字,顿时无奈苦笑道:“几位客官啊,某带你们去别处的上好酒楼吃饭,吃多少钱都算某的,这样可以了吧?别去京兆府衙门找人了,不顶事不说,最后还得罪张御史,这又是何苦呢?”
邢氏一族的灭门案,在民间没有多大影响,所以这位胖掌柜还不知道郑叔清“灭门府尹”的新绰号。
“嘿嘿!现在啊,已经不是吃饭的问题了。”
方重勇冷冷一笑,他刚才可是从这个胖掌柜口中听到了了不得的信息呢。
今年科举要在基哥六十大寿之后举办,距离现在,最快也还有一个多月!别说是看成绩了,就算是参与考试的生员名单都没有完全定下来。到时候,长安还有一些“关系户”,会加塞到里面,有些人,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被挤下来。
那么问题来了。
每一年科举就录取那么几个人,而“关系户”数量又特别多,为什么这些“傻子”们,明明知道自己的后台拼不过像方重勇这样背景深厚的同场衙内,却依然要走关系进去凑热闹呢?
呵呵,如果以为别人是在浪费时间,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一次考不上,还有下一次;下一次考不上,还有下下一次。参与科举就跟做官一样,是会慢慢积累“声望值”的。就算不中,也不是全无收获。
科考多了,自然就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然后带上“屡败屡战”的奋进标签,甚至脸皮厚的还可以给自己贴上“怀才不遇”的人设。
从此以后,就从一个不学无术的长安五陵年少,变成了一个虽然同样是无术,但却一直在努力学习奋斗的士子!还可以堂而皇之的穿上“士人衣冠”,强行挤进那个圈子里面。
虽然我考不上,但我一直在读书(靠吹牛),而且每年都参加科考!
在圈内人员流动性不大的情况下,这样的废物,也很可能将来获得一些同情分,从而考上“明经科”这一类较为容易的科目。
这些在方重勇看来完全无用的瞎折腾,对于官宦圈子而言,却是他们打造人设,争取高门第婚姻的重要手段。
所以现在很荒谬的一幕出现了,在今年考试一切都未定的情况下,刚刚那位掌柜,为什么会说张奭是在这里庆祝自己科举中第呢?
考试都要一个月后举行,你踏马现在就说你中了?这还不是科举舞弊?
不过他可没有义务,现在就开口提醒这位胖掌柜。
一炷香时间都不到,郑叔清亲自带队,身后跟了十几个人!京兆府衙门里几乎倾巢出动!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冲进杏花楼内,直接把事情闹大了!
“有人科举舞弊,是不是真的啊?”
郑叔清不动声色凑到方重勇耳边,压低声音问道。
“楼上正在庆祝张奭科举中第呢,啥也别问,只管上去抓人,所有人一个不留抓走。
你不是想破局么?攻敌之必救,不会错的。”
方重勇继续蛊惑道。
科举中第?这都没开考呢,怎么中?
郑叔清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没想到真踏马有大事啊,可让他赶着了!
“来人啊,将上面所有人,不管他是谁,什么身份,全部带回京兆府衙门!
出了事,本官扛着,轮不到你们说话!”
郑叔清大手一挥,指着杏花楼二楼楼梯的入口大声喝道。
老郑在心中感慨,只有方重勇回来了,他当这个京兆府尹才当得过瘾啊,都要当出了地方州府强势刺史的“土皇帝”快感了!
等那些京兆府的官员小吏们都上去抓人了,郑叔清这才将方重勇拉到一边,小心翼翼问道:“昨夜你跟右相谈过了么,他怎么安排的?”
“右相没有安排什么,并且很担心你的处境。”
方重勇说了一句加了点料的实话。
实际上李林甫虽然是比较担心郑叔清,却也只是担心他倒下的速度太快而已,本身并不关注他这个人能不能活到这次“两军决战”的最后。
不过为了不破坏谈话的气氛,也为了后面的操作,方重勇决定还是不要将实话告诉郑叔清了。
“啊?那可如何是好啊!”
郑叔清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急了。
“放心,有我在。现在你只要听我的吩咐,我保证在圣人回长安之前,你们京兆府衙门,就是长安城官场最靓的仔。”
方重勇说了一句后世的土话。
郑叔清愣了半天,才隐约听懂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以,到底要怎么做呢?”
他迷惑不解的问道。
就算把上面一堆人都给抓了,还能如何?又不能对这些人用刑!
方重勇对着他轻轻招了招手,然而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说得郑叔清一脸震撼。
“这样……会不会太嚣张啊?”
郑叔清还是有点怕了。
抓张奭这些人还行,但是方重勇的办法,就有点出格了。
“兵法有云:敌强我弱,则不可死守,唯以攻代守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