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人满为患的伤兵营中,也已经变得安静了不少。
中军大帐外,本应站满亲兵的地方早已经不剩几个人了,仅剩的几十个亲兵也都只是强撑着拄枪站在那里,司马昭的大纛在帐外无力地垂下,只有微风拂过时才会稍稍晃动几下。
大帐中,脸部稍有些肿胀的司马昭正看着舆图,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挺拔的身姿也变得佝偻起来。
不时响起的咳嗽声配上他这幅模样,甚至与南陈军的主帅身份相去甚远,而更像是一名患了痨病,命不久矣的废人。
“中候!”
副将跌跌撞撞走进帐中说道:“后军文都督,伤重不治。”
司马昭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后,缓缓坐回桌案旁说道:“军中还剩下多少人能动弹?”
副将摇摇头:“我军自从前日突围失败后,军心已散,每日都有逃出营的将校士卒,各个幢眼下已经无法统计兵马数量了。”
司马昭挥挥手示意副将退下,可副将却始终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有动弹。
见到副将这幅样子,司马昭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他又咳了一阵后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副将支支吾吾始终没有说出来,可司马昭已经了然,便摆摆手道:“说吧!”
“末将!末将久随中候左右,并非贪生怕死之辈。”
副将终于鼓起勇气,但是他却始终不敢抬头看着司马昭,只是低头说道:“可眼下军中染疫十去七八,剩下的人也都与行尸走肉一般,唐军也极为可恨,如何都不与我军交战,末将这些天看够了那些死状凄惨的将校士卒的模样了。末将不想死的这般凄惨!”
副将说到最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着给司马昭扣了几个响头后,便将兜鍪摘下放在一旁,缓缓退出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大帐。
司马昭瘫坐在桌案前久久不语,最后强撑着身体走到摆放自己佩刀的架子旁边。
他抽出横刀,百炼横刀的刀刃依旧锋锐无比,摄人的寒光证明他依旧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器。
司马昭拿着刀双手抱着坐回桌案前,双眼无神地望向营帐外,隐隐约约中,他似乎听到帐外传来了一阵阵人喊马嘶的声音。
呼喝声与士卒整齐的脚步声与连绵不绝的号角声交相辉映,司马昭眼前一亮,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军军容整齐,声势雄壮的时候。
在喊叫声与号角声充斥他的耳边之时,他笑了笑,随后缓缓抽出那柄横刀,刀刃在略显阴暗的大帐中是那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