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我是你大爷,起那么早,老子吃个饼你也要叽叽歪歪?”
辛其物被他这一脚跑踹惊呆了,一块饼卡在嗓子眼儿拍了很久才和着口水吞下去,走到旁边一瞧,脸都绿了,想躲事又不敢躲事,毕竟是太子殿下吩咐他多番关照楚大人,不使其在早朝惹乱子,结果呢?
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赖……赖御史,您没事吧?”辛其物赶紧走过去把按腰呻吟的老头儿从地上扶起来,又点头哈腰地捡起官帽给他戴好。
旁边经过的官员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纷纷围过来,对楚平生指指点点,小声嘀咕。
“起开。”
赖名成缓过一口气,将辛其物一把推开,一手扶官帽,一手指着楚平生说道:“你当众殴打上官,楚平生,你可知罪。”
楚平生看看手里的半块饼,猛地一丢,啪,正中赖名成的脸,这刚刚缓过一丝精神的老家伙啊得一声坐倒在地,官帽又掉了。
辛其物一看这不行啊,急忙走到楚平生面前:“楚大人,楚大爷,楚爷爷……这满朝文武,你得罪谁都行,唯独这赖老头儿……不能得罪。”
“怎么?他比枢密使和宰相官位还高?”
“这不是官位高不高的问题,赖名成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都察院那帮人……难缠的紧,只要被他们盯上,屁大点儿事都能参你一本,还有中书省那群史官,天天盯着这群御史,就盼着他们整点动静出来,好在史书上多写几笔。”
楚平生白了他一眼:“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辛其物竟无言以对。
也是,楚大人是西胡访问学者,无论是朝奉大夫还是校检鸿胪寺少卿,皆属散官虚职,实权很小,大宗师之徒又不缺钱粮,赖名成拿参他相威胁,威慑力基本为零。
至于史官的笔……就更没杀伤力了。
“陛下怎么会特许这样的人来参加朝会。”
“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啊。”
“大庭广众之下殴打御史,简直无法无天。”
“他这么做,有没有把我庆国放在眼里?有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依我之见,就应该把他逐出庆国。”
“……”
朝官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这件事,哪怕是从各种暗示中了解李承乾心意的太子门生也面有不忿,觉得西胡匹夫太蛮横了。
这时赖名成被都察院的人扶起来,二度戴好官帽,气喘如牛,指天跳脚道:“兀那胡人,我跟你没完。”
楚平生瞥了一眼推着陈萍萍的轮椅在不远处的围廊下看热闹的户部侍郎范建,没有搭理赖名成,抢过辛其物手里掰开未吃的半块饼,一边吃,一边朝太极殿走去,压根儿没把赖名成的话放在心上。
“楚……楚大人,你等……等……”
辛其物看看朝官们带着敌意的目光,又把后面的“我”字吞回肚里。
太子殿下让他关照楚平生,也有看好惹事精的意思,结果朝会第一天,这小子就把正二品的左都御史揍了,毫无疑问,他失职了。
……
片刻后。
楚平生把最后一口饼吃完,提脚走入太极殿,一面拍打着落在袍子上的酥饼末,一面打量前殿装潢和早到的朝官。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前殿,不过上次来时正逢太后葬礼,朱红色的柱子都被白绫包裹起来,上面类似藻井的装饰构件也扎满了白花,宫灯与围屏淹没在各种挽联花圈中,和今日的太极殿完全不一样。
不知是看到了他殴打左都御史赖名成的一幕,还是本身就看不惯这个飞扬跋扈的西胡蛮夫,没人跟他打招呼,都装出没看到的样子。
这跟当初在太后葬礼上碰到时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