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北归

天津卫的晨雾还未散尽,赵尔巽仍在利顺德酒店套房内的床榻上辗转反侧。

前日那封密信在被他反复展阅后销毁,虽然信纸已化作灰烬,但那些字句却如同烙铁般深深刻在脑海中。

这两日以来,密信中的劝诫与试探始终围绕着赵尔巽,令他思忧过度,以至于无心进食,却无比期盼着属下打探回来的消息。

前日焚毁密信后,思量了一整夜,在朦胧中睡去,直至次日醒来。

来人!随着一声低喝,属下推门而入。

赵尔巽已披衣而起,眼中血丝密布却神采奕奕:即刻派人打听,自醇亲王载沣抵津以来,都做了哪些布置?天津县知事作何反应?清丈局可有异动?

随后赵尔巽此次南下携带的所有属下,尽数被派出去在天津打探相关信息。

这两日经过数名属下的走访打探。

半个时辰后,酒店套房内成了临时情报站。数名精干的随从分头汇报:

回禀都督,载沣王爷抵达天津当日,随即派出王府属下协助内务府官员清查皇室产业。据闻连王府私产也一并造册,连夜盘点。

只怕是这些产业账本过多,载沣王爷麾下账房先生清算不过来了,连日从天津各国洋行聘请会计,还从许多商号借调账房,并在各个学堂聘请经算先生。

这样大规模的聘请账房会计,似乎醇亲王爷是下定的决心整顿清理皇室产业。

自从查封账目后,皇室产业不少的掌柜近日来频繁进出县公署,更有甚者联络洋人,看来载沣王爷此次行动颇有阻力。

事在人为嘛!咱们的醇亲王这点子能力还是有的。

不过天津县张知事态度微妙,不仅配合载沣王爷清查,甚至还专门召集三班六房训话。小的从衙役口中得知,张大人严令属下不得阻挠清丈局工作。

最蹊跷的是警务处!一名属下压低声音,清丈局下乡测绘时,竟有巡警随行维持秩序。张知事与清丈局长联袂拜访后,警务处还派了人手协助收集乡间情报。

昨日醇亲王府上的管事,整日都在拜访天津卫从前的皇商,听说今日醇亲王爷要约见诸位皇商商号东家,只是具体之事还未打听到。

不过事后这王管事还到那消息灵通的茶馆,去打探诸位皇商的底细。

赵尔巽指尖轻叩桌面,茶盏中的碧螺春热气蒸腾。他走到窗前,晨曦中的天津卫码头依旧繁忙,但那些穿梭往来的商船中,是否就藏着日本人的眼线?

赵尔巽想到天津卫的诸位官员种种异样的行为,再联想到醇亲王载沣的举动,心中难免联想到皇室的谋划与布局。

前日经过一整晚的思考,依照密信所言只有自己依旧在东北主政,才是最好的效忠皇帝。

不过对于这封密信的出处,赵尔巽始终保持着警惕,怀疑的心态。

如信中所言,本万不可能出自皇室之口,此等逆天大逆不道之言论,无异于背弃祖宗。

但那信中言语之间的口吻语气,无一不彰显着皇室气质……

赵尔巽本拿不定主意,然而结合醇亲王载沣在皇帝退位前后的种种表现,到如今的种种举措。

对皇室内外事务进行攘内安外之举措,如今可以确定醇亲王代表皇帝,皇太后并不参与宗社党的一应事务,却在谋求另一种安定。

备车。赵尔巽突然转身,准备返回奉天。

随从愕然:都督,启程奉天?那南下行程……

不碍事,无需担心,本官自有考量,尔等即刻去办理就是!

都督时间上可有什么需求?

时间上不急,情报资料还未收集完全,还要斟酌斟酌。

咱们的行李也该收拾收拾了

赵尔巽喝过茶水,再派人去打听,醇亲王近日可曾接触过各国领事?

待下属退下后,他凝视着书桌上东北发来的电报,详细讲述了自己离开后,奉天的局势变化。

若是自己继续主政东北,陡然改变政治主张,那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然而,应对之法……

若回去继续任职东北,面临的直接问题便是内部政治难以整合、外部日俄高压威逼、改革资源缺乏这三大核心困境。

东北内部现实便是:政治矛盾与改革阻力双重夹击。

其清末“镇压革命党”的旧账难消,立宪派、革命残余势力对其转向共和的诚意存疑,易遭“投机”指责,改革难获广泛信任。

而吉、黑两省都督早有自主诉求,即便赵尔巽主动分权,也可能因利益分配不均引发新矛盾;

地方宗族、豪强势力不愿放弃既得利益,会阻挠财税、土地等改革。

东三省民生凋敝,改革需大量资金投入,而财政依赖中央与地方税源,一旦举措触及民众短期利益(如新增赋税支持工业),易引发民怨。

面对外部,日本觊觎东北资源与铁路权,俄国图谋外蒙古及东北北部利益,二者绝不会容忍东北出现强势自主的治理者,会通过经济封锁、军事挑衅、扶持代理人等手段施压,逼迫其出让主权(如矿产、铁路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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