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安王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日后会对他照料一二。但照顾一个废物一般的纨绔,和照料一个越挫越勇的有志之士,上心程度能一样吗?
徐茂行很清楚,如今他已经没有父兄可以依靠,且远在岭南的父兄还要靠他打点。他越是表现得有价值,安王对他们家的事就越会上心。
两个婢女没有说话,闻言只是默默取来了束发用的网纱、簪子和头巾,把他的头发梳成了成年人的样式。
从洗漱的草堂里出来之后,栾长史的目光在他头上顿了一下,便领着他去了安王的书房。
先前栾长史安王等候他多时,自然是一句客气话。
实际上这一次安王在诸王争斗中失利,徐甘这个官居户部侍郎的心腹都被全家发配了岭南,再往下受牵连的不知凡几,安王一党可谓是元气大伤。
这时候的安王正是焦头烂额,整日里领着一群心腹幕僚商议对策呢。能在百忙中周旋一二,把这个徐家唯一未成年的男丁全须全尾地捞出来,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哪里还有闲工夫专门等着见他?
因而栾长史把他带到了书房的隔间,留下一句“徐二爷稍等,小人去禀报王爷”,就很久没有回来。
徐茂行自然不敢胡乱走动,也不敢胡乱打量,权当自己长在了椅子上,最多悄悄活动一下坐得酸痛的腰和腿。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栾长史终于折返,一进门几催促道:“快快,王爷宣你进去说话呢。”
徐茂行精神一阵,急忙跟着出去,低着头走了安王的书房。
“王爷,徐二爷来了。”栾长史禀报了一声,又低声提醒他,“快给王爷请安。”
徐茂行一撩衣摆,跪下行了大礼,拜道:“小人徐茂行拜见王爷,多谢王爷活命之恩。”
“快起来吧。”安王的音色带着几分清冷,一起倒也温和。
徐茂行再拜之后才起身,微微抬头看了安王一眼。对方穿着藏蓝色家居软缎袍,头上戴着一字逍遥巾,中间一块美玉莹润如酥。腰间系着褐色丝绦,荷包、香袋等配饰都由巧手编织的璎珞系着,垂挂在丝绦上。
安王道:“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才十五吧?”
徐茂行道:“回王爷的话,小人刚好十五。”
本朝男丁的服刑岁数是十六岁,若是再大一岁,他就得跟着父母兄嫂一起发配岭南了。
也正因为差了那么一岁,安王才能从中运作,先把他从刑部提到了大理寺,再弄了个无罪释放。
安王问道:“才十五,怎么就束发了?”
徐茂行腼腆一笑,带着苦涩说出了早已打好的腹稿,“小人从前顽劣,辜负父兄的教导。一朝遭遇剧变,小人有心营救父兄,却发现自己一无所长,心中对自己痛恨不已。
如今得王爷辛苦奔走,圣人给了恩典,小人决心束发明志,一来报答王爷大恩,二来也想为父兄争一口气。想来他们远在岭南,若是知晓小人肯上进了,也会欣慰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