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紫鹃看来,宝玉就是黛玉的病根。
自家姑娘若不是一直念着宝玉,偏又全不了念想,哪里会夙夜兴寐,把身子越熬越坏?
如今姑娘既然肯嫁人了,姑爷看起来又是个会体贴人的,日后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天长日久的,自然就想不起宝玉的事了。
只要不想宝玉,自家姑娘的身子慢慢也就养好了。
黛玉不知道紫鹃在想什么,只隐约听见她嘀咕了一声,仿佛是在为她祈祷,不由心头一暖,低声道:“那位房妈妈,是徐家请回来的媒婆。”
“啊?”紫娟一呆,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黛玉脸红,不是因为病,而是因为羞。
想来也是,黛玉才多大呢?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姑娘,提到和自己婚事有关的,哪有不羞的?
随即又想到贾府几乎是迫不及待,连个好时辰都不愿意等,天还不亮就把自家姑娘送出来了,不免觉得齿冷。
听说宝玉犯了痴病,还不知能不能好。想来全府上下,也就老太太还惦记着他们姑娘呢。
想到老太太,自然就想到了老太太给的那个匣子。
虽然当众打开过,看起来真就只装了一张卖身契。但紫鹃想想往日里老太太对黛玉的疼爱,就觉得肯定没那么简单。
她连忙从怀里把那匣子取了出来,拿出卖身契,又把做衬的黄绸子拽出来,下面空空如也。
难道当真是她想多了?
紫鹃心下失望,却又觉得不甘心。
忽听黛玉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却原来,不知何时,黛玉又转了过来。见她摆弄匣子,正微微支起了身子,好奇地往这边看呢。
“这就是外祖母给的那个匣子?”黛玉问。
紫鹃拿着匣子凑过去,“就是这个呢。姑娘你看看,可有什么玄机?”
黛玉只略看了一眼,便道:“从前母亲也有个和这个差不多的匣子,你反过来看看底部,是不是有个海棠花形状的暗扣?”
紫鹃依言翻过来一看,果然见底部正中间刻着一朵娇艳欲滴的海棠花。她把眼睛凑过去仔细看,那海棠花的边围和其余部分有一圈不甚明显的缝隙。
“姑娘,真是个暗扣。”
见她满面惊喜,黛玉淡淡一笑,又道:“你伸手按一下。”
紫鹃果然仍就依言行事,伸出食指轻轻一按,海棠花往下沉了一瞬,又猛地弹了出来。只听得“咔嚓”一声轻响,匣子底部脱离了匣子本体。
她赶紧顺着边沿掀了起来,掀开一块极薄的木板,露出里面藏的几张纸来。
“姑娘你看,这是老太太给你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