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的角落里,安儿在药力作用下沉沉睡去,呼吸虽微弱却平稳。沈微婉将那包救命的草药仔细藏好,如同藏起最后一线生机。目光扫过安儿苍白的小脸,最终落在那把斜靠在冰冷土墙边的破锄头上。
豁口遍布的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暗哑的铁锈色,木柄上深深的裂纹如同干渴大地上的龟裂。它冰冷、沉重、破败不堪,却是她此刻唯一的武器,唯一能与这片死地搏斗的依凭。
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刺骨的空气带着泥腥和破屋的霉味,灌入灼痛的肺叶。她弯下腰,布满冻疮裂口的手握住那粗糙开裂的木柄。冰冷的触感瞬间刺入骨髓,木刺毫不留情地扎进早已翻卷的皮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咬紧牙关,忽略那钻心的感觉,用力将沉重的锄头提起。每一步挪向门口,脚底的冻疮伤口都在与冰冷地面的摩擦中撕裂、流脓,膝盖的剧痛让她步履蹒跚。推开吱呀作响的破门,屋外灰蒙蒙的天光混合着刺骨的寒风瞬间将她吞没。
她站在破屋前,目光投向那片被积雪半掩、死气沉沉的荒地。枯草倒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露出底下黑褐色的、板结得如同岩石般的冻土。视线所及之处,大小不一的碎石如同野兽的獠牙,从冻土里狰狞地探出头来。一片荒芜,一片死寂,带着亘古不变的冷漠和拒绝。
这就是她的战场。
沈微婉拖着锄头,赤着流脓溃烂的双脚,一步、一步,踏入那片冰冷的、毫无生机的土地。脚下传来硬物硌脚的触感,是冻土,是碎石。她选了一块相对平坦、靠近破屋、枯草稀疏的地方停下。
双手再次握紧那粗糙的木柄,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她调动起全身残存的力量,将锄头高高举过头顶!沉重的铁器牵扯着肩臂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她眼中只剩下那片板结的黑褐色土地!
“喝——!”
一声压抑的嘶吼从喉咙深处迸发!她将全身的重量和仅存的气力,狠狠贯注到双臂!抡圆了锄头,带着一种与命运搏命的狠劲,朝着脚下那块坚硬如铁的土地,狠狠砸了下去!
“铛——!!!”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巨响!
锄刃并未如想象般深深嵌入泥土,反而像是砸在了一块巨大的顽石之上!巨大的反震之力如同电流,顺着粗糙的木柄,狠狠冲击上来!瞬间震麻了她的双臂!虎口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她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晃,险些脱手!
她死死攥住锄柄,指骨捏得咯咯作响,才勉强稳住。低头看去,锄头落下的地方,只在板结的冻土表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不足半寸深的白色印痕!几颗顽固的碎石被崩飞,露出了底下同样坚硬无比的土层!而豁了口的锄刃边缘,似乎又卷曲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