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一张薄如蝉翼,与常人舌头别无二致的纸片,被精准地剪了出来。
轮廓,弧度,分毫不差。
“谎言起于红口白牙,便用这红纸做舌,以谎续命,是规矩。”
姜白又拿起那支描画鸟笼的狼毫笔,笔尖残留着血煞颜料的暗红。
他未蘸任何东西,就用那看似干净的笔尖,在纸舌正中,轻轻画了一道舌线。
“心口不一,言不由衷,便用这煞气为引,以恶镇怨,也是规矩。”
最后,他拿起惊堂木,将刻着“生”字的那一面,在纸舌上轻轻一印。
一道微金色的光,自木纹间渗出,瞬间没入红纸。
那张死气沉沉的纸舌,竟肉眼可见地微微起伏了一下,仿佛被赋予了血肉的质感。
“张嘴。”
姜白捏着那张红得发邪的纸片,对钱嵩命令道。
钱嵩看着那张纸舌,喉结疯狂滚动,本能的抗拒让他面部肌肉都在抽搐。
姜白没催促,只是将纸舌放在了柜台上。
“她割了你的舌根,断了你说话的‘因’。我这纸舌,能帮你续上这个‘果’。要不要,你自己选。”
钱嵩的目光从纸舌上移开,落在了自己手腕上倒转的表。
指针,又向后退了两格。
他心一横,眼一闭,猛地张开了嘴。
姜白将纸舌放入他口中。
纸舌入口即化。
没有想象中的干涩,而是化作一道刺骨的冰线,顺着喉咙直坠而下。
钱嵩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冰线钻入他的血肉,无数细微的纸质纤维在他喉咙深处疯狂地编织、增生。
一股阴寒与麻痒交织的酷刑,让他几欲昏厥。
“咳……咳咳咳!”
钱嵩猛地弓下身,咳得撕心裂肺,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要被一团燃烧的寒冰撑爆。
许久,他才停下。
他颤抖着,试探着,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
“啊……”
声音沙哑,干涩,难听至极。
但,是他的声音。
“我……我的声音……”钱嵩狂喜地摸着自己的喉咙,劫后余生的泪水夺眶而出。
“舌头给你了。”姜白坐回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现在,谈谈价钱。”
“先生您说!只要能救我的命,什么都行!”钱嵩激动得语无伦次,他不敢再提一个“钱”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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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白摇了摇头。
他指了指钱嵩手腕上的表。
“你许诺了她一生,却食言了。所以,她要拿走你剩下的一生。你的时间,正在倒流。”
钱嵩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瞬间又惨白如纸。
“我这纸舌,帮你续上了说话的‘果’,也暂时镇住了她夺走你时间的‘因’。但治标不治本,等纸舌的效力一过,她会变本加厉地拿回来。”
话音刚落,店里光线陡然一暗。
一股阴冷的风凭空卷过,钱嵩骇然看到,一个穿着红裙的虚影在店门口一闪而过。
那双怨毒到极点的眼睛,死死盯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