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死寂。
那截所谓的万年逆龙骨,就那么静静躺在冰冷的石砧上。
漆黑,扭曲,死气沉沉。
角落里,账房先生伸出两只纸手,悄无声息地将昏死过去的刘根拖到墙根,免得碍事。
姜白拿起一把刻刀。
那是最寻常的铁匠铺里,花三文钱就能买到的铁器。
他走向石砧,没有立刻动手,只是绕着石砧走了一圈。
他的目光在龙骨上游移,像一个挑剔的木匠,在审视一块即将动工的木料,寻找最合适的下刀角度。
终于,他停步,手腕一沉。
刻刀的尖锋,轻轻点在了龙骨最不起眼的一处凸起上。
“铮——!”
一声尖啸从龙骨内部炸开。
那不是金铁交击之声,更像是万千冤魂被同时投入炼狱的凄嚎。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怨气,化作狰狞的龙头形状,无声咆哮着,直扑姜白面门。
院中温度骤降。
墙角的青苔,瞬间凝结成一层惨白的冰霜。
刚被拖到墙角的刘根打了个哆嗦,眼皮颤动,竟有了苏醒的迹象。
姜白眼都未抬。
他握刀的手,纹丝不动。
不退,反进。
刀尖顺着那怨气龙头喷薄的轨迹,一划而下。
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绝对韵律。
“嗤啦。”
一声轻响。
如同最顶级的庖丁,刀锋精准地划开了筋骨的缝隙。
那凶戾无匹的怨气龙头,竟被这一刀从中断开,如同一块被剪刀裁开的黑布。
龙头哀鸣一声,溃散成缕缕黑烟。
但黑烟并未消散,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束缚在半空,盘旋不休,仿佛等待处理的垃圾。
姜白看都没看那团黑烟。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刀下的龙骨上。
第一刀,试料。
他手指发力,刻刀在龙骨上游走起来。
削。
剔。
刮。
磨。
他的动作,没有半分烟火气,那把凡铁刻刀在他手中,仿佛成了身体的延伸。
龙骨剧烈地颤抖。
其中蕴含的霸道龙气与无尽怨念,在疯狂反抗,试图将那柄凡铁震为齑粉。
可每一次冲击,都被姜白以一种羚羊挂角的巧劲,轻松化解。
他不是在用蛮力对抗。
他是在顺应“纹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