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中,这龙骨的怨气与龙气,不过是木料中交错的纹路与丑陋的木节。
他要做的,不是将它们磨平。
而是顺着纹理,将所有多余的“废料”,一丝不差地剔除。
一缕缕漆黑的怨气被他的刻刀从骨中剥离,汇入空中那团被束缚的黑烟,使其愈发浓郁,几乎要凝成墨滴。
而龙骨本身,则在刀锋下,逐渐显露出一种深邃的、黑曜石般的光泽。
…
东海,水晶宫。
观天水镜前,龙王敖广与一众龙子龙孙,死死盯着镜中的画面,连呼吸都已停滞。
当他们看到那怨气龙头被一刀斩断时,整个大殿的龙族,齐齐打了个寒颤。
“父王……那可是敖桀万年不化的怨念,曾污了西天一尊罗汉的金身……他……他怎么……”
三太子敖丙的声音已经彻底破碎,再无半分怒火,只剩下牙齿打颤的哆嗦。
敖广没有回答。
他的龙目死死锁住姜白手中的那把凡铁刻刀。
他看见,那被他们龙族视为催命符的恐怖怨气,正被那个凡人匠人,一丝丝、一缕缕地从逆龙骨中“刮”出来。
那姿态……
不像降妖除魔。
倒像一个节俭到极致的厨子,在把一块五花肉上多余的肥油刮掉,准备炼猪油。
“陛下……”龟丞相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圆,他指着水镜中那团越来越大的黑烟,声音都变了调,“他……他不是在净化!他是在……取材!”
“什么?”敖广没听懂。
“那怨气,是那位前辈眼中的‘废料’!可这‘废料’,他也没扔啊!”龟丞相的语速快到极致,背上的龟甲裂纹“咔”地又扩大了一分,“他在收集!他在把怨气当成另一种材料收集起来!”
此言一出,大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把能污罗汉金身的万年怨念,当成边角料收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龙王敖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死死扶着龙椅才勉强站稳。
他本想用这截逆龙骨去试探对方的深浅,甚至暗藏了一丝借刀杀人的歹念。
结果,对方不仅收了“刀”,还嫌刀鞘太脏,把上面的污垢刮下来,打算洗洗涮涮,另作他用。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
这是一种来自生命层次的、无法理解的碾压。
…
扎纸店后院。
姜白对远在东海的骚动一无所知,也毫不在意。
他手中的活计,已至关键。
龙骨上所有的怨气杂质,被剔除得干干净净,尽数汇入空中那团漆黑的“墨云”。
剩下的骨身,通体漆黑,光洁如玉,内部隐有金色雷光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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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被彻底驯服的,纯粹的龙气。
姜白停下刻刀,端详片刻,似乎不太满意。
他走到墙角,从一堆废弃的竹篾里,捡起一张最粗糙的磨砂纸。
回到石砧前,他用砂纸开始细细打磨龙骨的表面。
沙沙……沙沙……
轻微的摩擦声在院中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