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过记忆馆残旧的砖缝,雁子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她踩着白天工人翻起的土块,裤脚沾了星点泥渍——下午那截蓝布的影子总在她眼前晃,像根细针挑着记忆里的线头。
就看一眼。她对着风说,蹲下身扒开半掩的浮土。
砖缝里的蓝布其实是块碎围裙角,边角磨得发毛。
雁子正要松手,指腹突然蹭到硬物——是块凸起的砖,缝隙里卡着什么。
她屏住呼吸,指甲慢慢抠进去,一片泛黄的纸页随着细碎的砖灰落下来,紧跟着一枚桂花发卡,红漆褪得发白,却还沾着点干枯的香。
这是......她捏着纸页的手开始抖。
过目不忘的体质自动启动,眼前闪过社区档案室里所有手写文件的影像——横平竖直的字,右下带个小勾的,和李咖啡奶奶当年帮社区写黑板报的笔迹分毫不差。
纸页背面的字在月光下显影:给婉如,第三杯加双份柠檬——你说酸才能记住甜。
许婉如。雁子喉咙发紧。
她翻到正面,褪色的墨痕里,前两杯的调法清晰:第一杯,龙舌兰加薄荷叶,醒神。
第二杯,朗姆混青柠,去郁。第三杯的格子空着,像道没缝上的伤口。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李咖啡的消息:城墙风大,我煮了姜茶在老位置。雁子盯着空栏,突然按下拍照键,指尖重重戳在发送键上。
咖啡,你奶奶想让她喝完的那杯酒......我们替她调出来。
小笺的显微笔痕分析仪是次日中午搬进记忆馆的。
这个总别着银杏胸针的姑娘蹲在折叠桌前,镜片上蒙着层白雾:得比对78年的社区签到簿。她翻出个牛皮纸袋,里面是扫描件,那天许婉如签名字时,前三个字抖得像被风吹的,第四遍才写稳。
雁子盯着屏幕里的二字,母亲病中呢喃突然在耳边炸响:她不是恨我......她是怕我也碎。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许阿姨总把糖块塞在她口袋里,自己却从来不吃——原来甜是留给别人尝的,酸要自己咽。
雁子?小笺碰了碰她手背,要保存数据吗?
雁子摸出手机,照片里的空栏刺得眼睛生疼,帮我调杯冰美式,双份浓缩。
李咖啡的老酒馆手札是在下午三点被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