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雁子的指甲在“发送”键边缘掐出月牙印。
过目不忘的体质还在翻涌——李咖啡被推搡时护着“安定酒”的指节泛白,青砖缝里渗出的血珠顺着他腕骨蜿蜒成红线,他喊“别记了”时喉结撞在雨里的弧度。
这些画面像被按了循环键,每帧都比前一帧更锋利,割得她眼眶发疼。
“雁子,记得药,不如记得抱我。”
母亲临终前的声音突然撞进脑内。
那时她守在病床前,把二十三种药的服用时间、剂量、禁忌全抄在病历本上,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母亲却攥住她发抖的手,指甲盖蹭过她手背的茧:“我疼得睡不着时,最想要的不是你报药名,是你靠过来,像小时候那样。”
电脑屏幕的蓝光刺得她眯起眼。
《西槐巷暴力执法实录》的标题在光标跳动里忽明忽暗,她忽然看清文档末尾的修改时间——是三天前,她替咖啡记着所有委屈的那一天。
鼠标右键点击“删除”的瞬间,她的手在抖。
可当回收站弹出“彻底清空”的确认框时,她反而按得极快,快得像要甩掉什么烫手山芋。
最后她留下U盘,在纪检系统对话框里敲下:“证据在此,由你们裁决。”发送键按下的刹那,她感觉有块压了三年的石头从心口滚下去,砸得肋骨生疼。
雨不知何时停了。
工坊的窗棂漏进天光,像极了三年前他们第一次夜爬终南山的清晨。
那时她为了记清新开发的登山路线,带了三个笔记本,李咖啡却叼着根狗尾巴草,说:“记那么多干嘛?山又不会跑。”结果他带着她抄近道踩了泥坑,两人的登山鞋都沾着黄泥巴,他却蹲下来给她系松了的鞋带,手指擦过她脚踝时说:“你看,意外比计划有意思多了。”
旧公寓的门虚掩着。
孟雁子推开门,霉味混着咖啡渣的香气涌出来——那是李咖啡惯用的哥伦比亚豆,每次调完酒都要煮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