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开始翻涌。
七种颜色在幽蓝火焰里纠缠,像被揉皱的彩虹。
李咖啡闭着眼,手腕跟着记忆里的节奏晃——雁子记台账时笔尖“沙沙”声,在终南山顶喊“我看见朱雀门了”的雀跃,分手那晚在城墙下说“你调的咖啡,从来都不是我要的”时,尾音抖得像片被风吹的银杏叶。
他的睫毛沾了酒气的湿,忽然闻到茉莉香——是雁子发尾的香包,她总说社区办公室有股消毒水味,得用茉莉压一压。
“情绪共鸣值突破百分之二百!”小酿的声音带着颤,仪器屏幕上的红线正疯狂往上窜,“记忆流失率……百分之九十七!”
李咖啡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想起今早翻酒谱残页时,夹在里面的野菊已经干了,花瓣脆得像要碎在指缝里;想起雁子笔记本里那片银杏叶,此刻正沉在空酒壶底,叶尖卷得像她笑时的眼角。
他伸手去摸胸口的酒谱,残页还在,可上面的字迹开始模糊,像被水浸过的墨。
“帮我记住……”他的声音哑得像破了的风箱,“我为什么要调这杯酒。”
小酿的手在仪器上发抖,没说话。
阿香按住他的肩膀,目光越过酒炉,投向巷口——那里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姑娘,手里攥着根锈线,金痕在腕间若隐若现。
孟雁子往前走了三步,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归碑在地下三寸处发烫,锈线连着碑身,能清晰感觉到童魂们的躁动正在平息——这杯酒成,记忆通道就彻底闭合,那些被执念困在人间的小鬼,终于能去该去的地方。
可她的指尖更烫,攥着的咖啡匙是铜的,烫得掌心生疼——那是第一次去老酒馆时,李咖啡调完酒随手塞给她的,说“拿这个搅咖啡,凉得慢”。
“你说过,咖啡不会凉。”她站在酒炉前,酒气裹着茉莉香涌进李咖啡的鼻腔。
他猛地睁眼,瞳孔失了焦,却下意识抬手接住她递来的咖啡匙,金属的凉顺着掌心往骨头里钻。
“可你忘了,我最怕的不是凉,是等不到。”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锈线在指尖缠了三圈,“等不到一杯刚好温的,等不到一句不骗我的,等不到……”
酒液突然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