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你说过不会凉的

回民街的灯笼刚挑上屋檐,李咖啡的藤箱已经搁在老摊位的青石板上。

三足炉的铜脚压着半片油泼辣子的红辣椒皮,那是隔壁油糕摊白天落下的,混着远处羊肉泡馍的香气往鼻腔里钻。

小酿蹲在炉边调试温度计,抬头时鼻尖沾了星点炉灰:“大炉叔说七更火得等月到东墙根再点,您看——”他指了指街角那株老槐,树影正往青石缝里缩。

李咖啡弯腰拍掉藤箱上的土,指腹擦过箱扣的铜锈。

这箱子是奶奶当年走街串巷卖醪糟用的,现在装着七瓶情绪酒:喜是石榴红的气泡酒,怒是烧喉的二锅头,哀是浸了银杏叶的清酒……每瓶瓶身都刻着客人的名字,除了最底下那瓶,空白的玻璃映着他发红的眼尾。

“月到了。”

粗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炉裹着靛蓝围裙站在阴影里,手里攥着半块火石,皱纹里还沾着灶膛的灰。

他的手背上有块焦黑的疤,是去年替邻居家扑灶火时烫的——雁子记过这事儿,在社区安全台账的第三页右下角,用红笔圈了“老灶台安全隐患”。

李咖啡喉咙发紧,低头把七瓶酒依次摆开,金属瓶盖碰撞的脆响里,他听见自己说:“辛苦叔了。”

大炉没接话,蹲下身用火石擦向炉底。

幽蓝的火苗“噌”地窜起来,像把淬了水的刀,舔着三足炉的肚腹。

李咖啡想起雁子说过,蓝火是最烫的,能把执念都烧成灰——可她不知道,有些执念是往骨头里长的,烧完了,人也就空了。

“铁哨灰。”

阿香的声音从另一侧飘来。

她抱着个雕花木盒,盒盖雕着缠枝莲,缝隙里漏出点灰黑色粉末,像被揉碎的蝶翅。

李咖啡伸手去接,指尖触到木盒时顿了顿——这盒子他见过,在奶奶临终前的床头,她攥着盒子说“等小咖啡调完七杯酒,就把这味给他”,当时他以为是奶奶说胡话,现在木盒的漆皮都磨薄了,倒真成了最后一味。

“奶奶说,这是孩子哭过的味道。”阿香打开盒子,铁哨灰随着风打着旋儿,落进三足炉的酒液里。

李咖啡突然想起七岁那年,他蹲在酒馆后巷哭,奶奶蹲下来摸他的头:“哭吧,哭完了,这股子劲儿就能调进酒里,以后谁难过了,喝一口就好了。”可后来他调了成百上千杯酒,却始终调不好那杯能哄雁子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