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仔细看着咸菜坛子,问道:“你摊的煎饼里,也有类似的手段吧?车夫一连吃了三四个,要是毒药他肯定能吃出来,但你这误修手段,他从没遇到过。”
秦不漏一笑:“七爷说的没错,车夫确实中了我的手段,但他修为太高,没受太大影响。”
“你为什么要把手段放在吃食上?”
“因为年轻时,我是个厨子,也想做个厨修,攒了钱,到货郎那里买药粉,货郎那天多喝了几杯,手一抖,拿成了算修药粉,可怜我一个厨子,做了一辈子算数。”
货郎还能出这种错?
他是不是故意想把算修药粉给秦不漏?
他是不是故意想把药粉给合适的人?
秦不漏所说的话还需要查证,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倒还真是个合适的合作对象。
李伴峰看了看北桥和关防厅交往的规矩,稍微做了些修改,写进了契书之中。
他在北桥待了一整天,四下走访查探,最终和秦不漏定下了契约。
两天后,秦不漏亲自带人开着一辆小火车带着二十车煤来到山下。
“五爷,这是第一批煤,还有三批煤,过些时日,如数送到。”
马五笑道:“心意到了就是,细枝末节不必计较,今天请老前辈在山上吃顿便饭,明日马某登门拜访,先替小秦姑娘解了情根,再尝一尝秦老前辈的厨艺。”
秦不漏笑道:“五爷一片盛情,老夫恭敬不如从命。”
跟秦不漏说话,马五打心里觉得敞亮。
席间,秦不漏没见李七,问道:“七爷还在黄土桥么?”
马五道:“好像是去镇上解闷了。”
在黄土桥能到什么地方解闷?秦不漏想不出来。
李伴峰真就在镇上,他在一座废弃的旅馆里,正在和楚少强交手。
楚少强一甩灰色大衣,甩出来一片梭镖,李伴峰迅速闪避。
梭镖密集,源源不断,还没有缝隙,完全不给李伴峰近身的机会。
李伴峰发动意行千山之技,改变了楚少强所处的环境,让他脚下的地板,变成了一条钢丝绳。
楚少强在钢丝绳上站不稳身子,李伴峰跳上钢丝绳,挥起镰刀,将之击杀。
“七导,很精彩的对决!”放映机赞叹了一声。
李伴峰坐在放映机旁边,没有说话。
刚才的楚少强是放映机制造出来的影像,双方在一定规则下进行演习。
演习的结局肯定是李伴峰赢了,当如果进入实战,则是另外一番状况。
楚少强在实战当中很少用梭镖,他能用的武器千奇百怪,层出不穷,不是通过躲闪就能应对的。
而且李伴峰搬来这条钢丝绳,未必能对楚少强造成严重影响,实战之中的,楚少强大概率会在钢丝绳上稳稳站着,从容不迫和李伴峰战斗。
不用钢丝绳,搬个别的东西过来?
能搬到这条钢丝绳,是因为李伴峰之前盯着窗外的钢丝看了好一会,在战斗过程中,因为没有思考和准备的时间,李伴峰能搬来的环境非常有限。
就目前的实力而言,一旦遭遇楚少强,就算抢了先手,李伴峰也很难找到胜算,而楚少强身上背着内州的命令,他得给内州找一块正地,之前对秦不漏的警告不是威吓,李伴峰真担心楚少强会来黄土桥。
当初货郎为什么要放他走?
给他吃块胰子又是为了什么?
休息片刻,李伴峰问放映机:“你能把想象出来的东西变成实物,诀窍是什么?”
“诀窍就是认真刻画外在的每个细节,我也只能刻画出一个外在,内在层次上的东西,需要在剧本上做更多的打磨。”
内在……
李伴峰对娘子的内在十分熟悉,是否可以尝试在战斗中把娘子搬过来?
可这就违背了技法的原理,意行千山是为了改变作战环境,而不是请外援助战,李伴峰就算把娘子搬出来,也只是个摆设,不能发挥战力。
内在,内在这个概念似乎很有启发。
李伴峰起身道:“咱们再试一次。”
放映机制造出了楚少强的影像,李伴峰原本的战术是,直接把随身居的作战环境搬出来。
他对随身居十分熟悉,搬出来难度应该不大。
可搬出来有什么用?
随身居对于敌人而言,算是凶险所在么?
确实很凶险。
可随身居的凶险主要来自于娘子和一众家人,以及自身在宅子中的战力提升,这和房间里的基础环境没有关系。
把随身居搬出来这个战术似乎不可行,目前能想到的战术,依旧是山涧、悬崖、沼泽这些能发挥旅修优势的作战地点。
李伴峰还在改变战术,楚少强先一步出手了。
他伸出双手,两只手套从手上脱落,变成一对两米多高的巨掌,一左一右朝着李伴峰拍了过来。
李伴峰没有躲闪,因为他知道楚少强一定会有后手。
镰刀在左,唐刀在右,戳住两只手套,不让它们靠近李伴峰。
楚少强从两只手套中间走了过来,他解开领结,随手置于半空。
领结在空中盘曲折叠,化作一只黑蝴蝶,双翅之间带着粉尘,扑向了李伴峰。
李伴峰摘下礼帽,扣住黑蝴蝶,轻轻一挥,仿佛变了个戏法,蝴蝶当即消失不见。
楚少强微微拍了拍手:“好应对。”
放映机道:“七导,这是……”
李伴峰下压手掌,示意放映机不用紧张。
这不是放映机制造出来的影像,真正的楚少强突然出现了。
楚少强为什么会来到黄土桥?他怎么这么容易就能找到我?他是刚来还是已经做好了埋伏。
一连串的问题再去脑海里翻滚,这些问题的答案,关系着他能否自从旅店里全身而退,然后带着秦不漏这一群人,想办法把黄土桥守住。
两人对视片刻,楚少强咳嗽了一声,擦了擦嘴边带着玫瑰香的泡沫,对李伴峰道:“不要紧张,我今天不是来找麻烦的,
我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内州会在这几天派人来黄土桥,以你当前的实力,我给你的建议是立刻离开这里,不要参与这场争斗。”
李伴峰皱眉道:“你来给我送信?我们之间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交情?”
楚少强已经准备好了借口:“我闺女很喜欢你,我也很想促成你们的婚姻,这算是我们和解的开始。”
说“婚”字的时候,气流有点重,楚少强吐出来一个五彩斑斓的肥皂泡。
李伴峰似乎明白了那块洋胰子的作用:“来都来了,不妨告诉我内州要派哪个高手来黄土桥,我也好早做准备。”
楚少强道:“你的道门前辈,陆东良。”
“谁?”李伴峰又问了一次。
“陆东良,曾经的陆家家主。”
呼!
李伴峰面无表情,只是鼻子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