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
"妖神的血!我抢到妖神的血了!!!!哈哈哈哈哈!!!!!!"
锄头砸碎他膝骨时,他听见人群中有稚童的欢呼:"爹爹!我也抢到妖神的血肉啦!"
邪神笑着看他,“这就是你选择的信徒?”
十二道玄铁锁链乍然穿透沈既白琵琶骨时,金线缠缚的神躯晃了晃,锁链撞击声里混着镇民怒吼。
金血顺着锁链滴落。正在撕扯他袖口的镇民突然哄抢,有个枯瘦老巫直接扑上来用豁口陶碗接血。当滚烫神血灼穿陶土时,她竟发狠咬住沈既白手腕。
“凭什么你能活千年!“她满嘴金血含糊嘶吼,“我儿才二十七就要饿死!”
邪神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万千金线自镇民心口延伸而出,缠住沈既白的心脉。
"瞧瞧这些蝼蚁。"邪神挥袖,金线骤然刺入沈既白心口,看着他苍白带着伤痕的模样,他唇角勾起"他们跪着求本座赐符水时,可比拜你虔诚多了。"
见沈既白仍不为所动,邪神笑意渐敛,指尖金线忽地收紧,沈既白闷哼声中,江稚鱼的惨叫声穿透三千幻境。
供桌轰然炸裂,神力外泄,四周瞬间白骨累累。沈既白瞳孔骤缩,幻境里江稚鱼正蜷缩在血泊中,腕骨被噬魂咒啃得支离破碎,却仍攥着块融化的糖。
"哦,忘了告诉你,你护的这群蝼蚁,可都欢饮过掺着那姑娘骨血的符水哦。"
"值得么?"邪神满意地看着他这副慌乱失控的模样,"人心惶惶,向来如此。"
困神锁突然发出悲鸣,沈既白染血的手指按在心口。业火自他碎裂的金丹燃起,瞬间烧断万千金线。
邪神怔愣,“自毁神格,你疯了!!!”
涅盘火顺着困神锁逆流,将方圆百里的恶念焚烧净化——那些曾高举锄头的镇民在霞光中重塑肉身,掌心还残留着弑神符的朱砂。大雨滂沱而至,滋润万物。
"值得么?"邪神看着自己破碎的躯体,讥讽混着血雨落下,"你救的这群蝼蚁,明日就会忘记这场雨..."
凤凰金血渗入大地,枯死的稻穗重新抽芽,咳血的庙祝恢复红润,连城隍庙的神像都镀上金身。
“何必呢?”邪神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嘲弄,“天道视我们为棋子,你倒是真奉上心了?”
他蓦地疯了般的大笑,撕扯般的疼痛让那张温润如玉的脸扭曲了起来。
沈既白眸色淡淡,抹去唇边溢出的鲜血,“天道作为执棋者,自然不会在意棋子的生死。但棋盘之上,众生皆在局中。又怎知苍生棋局上杀敌的棋子,早已视死如归……咳咳咳……”
他的身体逐渐脱力,最终倒在地上,身躯如薄雾般透明,
“众生负我,我不负己道,不负众生,守一方太平。”
最后一缕金线崩断的瞬间,他的眼前浮现出走马灯般的画面:
——深夜,烛火摇曳,少女趴在案几上睡得香甜,小脸红扑扑的,呼吸轻浅。
——上元夜,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她带着桂花酿的微醺,晕乎乎地摔进他怀中,捧着一颗炙热的心,笑得天真烂漫。
……
业火即将焚尽,他的身躯已近乎消散。他费力地抬起手,接住了一滴从檐洞上落下的雨。
雨珠晶莹剔透,映出她笑靥如花的脸。她的声音仿佛在耳边轻轻响起:“少侠,你说雨会不会记得它落下的地方?”
“会。”他轻声回答,“就像我记得你。”
邪神的身躯在业火中化作万千星子,最后一点灵识贴着他的耳畔呢喃,声音似笑非笑:“你可真狠……不过,你以为天道为何纵容我千年?真正的饕餮……咳咳……早就踞盘在……”
话音未落,邪神的灵识彻底消散,天地间只剩下雨声淅沥。
……
祭坛上,玄棺上缠绕的炼灵锁链呈现诡异金红交织纹路,昏迷的少女肉身不断被金光重塑却又被噬魂咒啃食殆尽。
棺椁周身泛着血光。楚家掌门将锁魂钉钉入阵眼,笑道:“可惜尊上不在,若知涅盘血成了饲鬼养料,那可多有趣。”
“闭嘴!"长老蛇杖重重砸向阵纹,“月蚀将至,速启万鬼朝宗阵!”
当第一缕阴影吞没月轮,江稚鱼空洞的瞳孔突然映出赤焰。噬魂咒缠上漫天恶灵,却在吞噬瞬间开出血色曼陀罗一一每朵花蕊都蜷缩着楚家百年间残害的冤魂。
“不好!!!"老祖看着反噬的恶灵钻入丹田,“她在吞噬恶灵!”
寒光闪过,掌门结印重布结界,“那便炼成恶灵吧,刚好耀我楚家。”
长老眸色阴沉无比,“就怕有一天,终成祸患。”
……
千年后,涅盘重生的沈既白站在城隍庙前,神色淡然。下属恭敬地禀报:“大人,清水镇的卷宗……不见了。”
他微微颔首,目光深远:“无妨,既然我忘了清水镇的事情,那便是不重要的了。”
风吹过,他的衣袂轻扬,眸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真正的布局,早已悄然开始。
(前尘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