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某个村里,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一天一夜,纷纷扬扬的纸屑像翩翩起舞的彩蝶,这个小村庄正在举行一个史无前例的豪华婚礼,还特意从城请来一流的乐队,演奏着最流行的音乐歌曲。
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都是大张着嘴巴,盯着全部是白色西服的乐队成员,那叫一个新鲜。
几辆崭新的红色轿车一字排列在村口,像卫士一样,老榆树旁边那栋响着乐曲笑声的白色小楼房,就是举行婚礼的地方。
院子里边有假山,有喷泉,有花园盆景,跟个小公园儿似的,庭院里摆放着十张折叠方桌,全是崭新的桌椅,桌子上五粮液,青岛啤酒,各式易拉罐的饮料应有尽有,全鸡全鸭,山珍海味一应俱全,川流不息的客人坐上来换下去,换下去坐上来。
新郎四十多岁,长得可不怎么样,又矮又丑,使人不禁就联想到了武大郎,他穿着昂贵的西服,打着领带,咧着厚嘴唇,露出两个焦黄的大板牙,跟新娘一块乐呵呵的跑进跑出招呼客人递烟点火。
新娘子长的模样儿,也就二十左右,和新郎站一起,猛地这么一看,就像是一对父女站在一起似的。
新娘身材苗条,身穿纯手工编制的紫红色套裙,披散着长发,戴着金耳环,金项链,金戒指,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香水味,她紧跟着新郎,不厌其烦地用打火机为客人点着香烟,捏火机的右手小指温柔的翘得高高的,神态大方自然,举止娇柔造作,俨然已经以这栋小楼的女主人自居。
其实几乎所有的来宾都清楚她只不过是这栋楼房男主人从县城里讨回来被做妾的小老婆而已。
新娘名叫袁丽,外貌和名字一样美丽,有着仿佛精雕过的瓜子脸,白嫩的肌肤,柳叶儿眉,丹凤眼,眨一眨就像会说话似的,有着十分性感的红嘴唇儿,还有着丰满的胸脯,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如此匀称的身材那肯定是打小严格训练出来的。
袁丽曾经是县城某专业剧团的刀麻旦,后来剧团倒闭了,电影电视录像兴起了,袁立就被安排在县招待所当服务员,就这样,他认识了新郎饶有才。
饶有才是有才,曾经是个川剧迷,过去曾经长步行几十里地进城看川剧,那时候小袁丽还是个孩子,常常扮演秦香莲的女儿春妹之类的角色,饶有才一开始也没注意到,他注意到的只是他的母亲袁婉霞,他被袁婉霞的天姿国色和精湛的演技弄得是神魂颠倒,垂涎三尺,但又自惭形秽,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干在田地里长长叹气。
金钱的火焰使饶有才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光明,商品经济的新世界让他丢下锄头,汇入了浩浩荡荡的生意大军之中,钱就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只要敢下海经商,就有的赚,饶有才赚了个盆满钵满,他是在县城招待所遇到袁丽的。
那天,他刚从广州回来,皇冠密码箱内装着整整五万块钱的现金,他刚进入招待所二楼一套豪华单人卧房,门一开,女招待员就提着开水瓶飘然而至,饶有才使眼前一亮,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天袁立刚洗过头,长发披在肩上,穿着一件十分合体的白色连衣裙儿,步态轻盈,飘飘若仙。
这一看,他就给看傻了,一霎那间,饶有才把她误认为是袁婉霞,因为袁婉霞在他心中是永远那样美丽,那样年轻。
当袁立放下水瓶,带着天生微笑转身走到门口时,饶友才想起应该问点儿什么,于是一激动,说话都结巴了。
我是三楼的服务员,你就叫我小袁吧。袁立脸上带着微笑,但是语气十分冷淡。
袁婉霞是你什么人?饶有才是脱口而出的问道。
是我妈,你认识吗?袁立反问道。
对对对。饶有才已经语无伦次了,袁丽明白了,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暴发户,那不过是个戏迷而已。
饶有才觉得自己的魂儿已经被小袁带走了,他心慌意乱,六生无主,一闭上眼睛,袁丽的倩影就在眼前晃啊晃啊晃动个不停,使他不能自持,他决心找回年轻时做过的梦。
现在,饶有才随着财富的聚敛,他的勇气和自信也聚敛了起来,他下定决心,要把过去的梦变为现实,饶有才很清楚金钱的分量,他把头探出门外,向着铺着大红地毯,空荡荡的走廊尽头喊了声小袁。尾音拖得长长的,这个好听啊。
不一会儿,袁立就重新出现在饶有才的面前,问他:有事吗?
饶有才冲他招招手儿,那让她走近些,走到沙发前面,沙发上放着密码箱。
我想问一下,这里有小卖部吗?他问道。